白袅的脚踝受过枪伤,伶仃的踝骨被子弹贯穿,留下过深刻难忘的疼痛记忆。
首都的医疗极其发达,白袅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了路。
只能任人抱着,什么都无法拒绝,什么都无法抵抗。
那是他们之间最激烈时候留下来的痕印。
后来程誉用了很多的金钱和宠爱来滋养、弥补,多到白袅都快要忘记,他们还曾经有过那样压抑崩溃的一段。
他极度地纵容她,疼溺她,把她娇惯得无法无天。
后来是贺宥廷皱眉提醒,程誉才稍微敛着点。
白袅向来是记吃不记打的。
旧伤早先就已经痊愈了,连疤痕都只余下很清浅的一道白色。
但被程誉扣住踝骨的瞬间,白袅的身躯都绷得宛若拉满的弓弦。
所有的记忆于顷刻间回笼。
白袅紧紧地攀住程誉的脖颈,声音里带着哭腔:“没有、没有梦见他……”
她的惧怕到了极点,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掉。
“梦见你了,”白袅哭着说道,“梦到你之前总是欺负我,还总是把我弄得特别疼。”
她像是水做的一样,泪珠子一开始落就没个完。
白袅性格非常娇气,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就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偏生她身边的人总还格外惯着她,连贺宥廷身边的助理,都被她这幅模样给骗了过去。
白袅出去见客,无论何时都有人跟着,生怕有人给她委屈受,殊不知就她那脾性,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这些年连钟家人都知道她有贺宥廷宠着,丝毫不敢来招惹。
那天明明是白袅平白无故地朝钟家人发了脾气,到头来却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对。
难怪后来贺宥廷知道原委会那样动怒。
谁都可以说白袅过分的娇气。
但是程誉不行。
因为他是真的给白袅受过委屈,白袅最讨厌程誉的时候,绞尽脑汁地想要联合人,不顾一切也要把他给踢出去。
白袅是被贺宥廷一手调教出来的,她在他这里吃过很多苦头。
但白袅捱过最疼的,全都是在程誉这里。
程誉的容色冷着,眼底也是一片深黑,可在白袅的眼泪接连砸到手背上后,他蓦地没了脾气。
她的眼泪滚烫,灼灼的,如果是落在雪上,能在瞬间把雪给烧化。
或许还真是梦见他了。
程誉换了个姿势抱起白袅,抬手拭去她脸庞上的泪水:“别哭,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动作很轻,像是把她当成易碎的珍宝来对待。
白袅蠢笨无能,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在他们身边硬生生练出来的。
她就只有一个能力十分出众,就是对人情绪的感知。
所以白袅特别擅长蹬鼻子上脸。
这些天被夺去身体,她本来就过得非常难过,这边刚受了委屈,就忍不住地开始哭。
程誉越安慰她,白袅就哭得越大声。
“你太坏了,你、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然后还总是欺负我,”她哭着说道,“今天还把我送错地方,我以后都不要来你这里了。”
怎么又扯到不喜欢她了?
这在白袅这里,可是大罪中的大罪。
程誉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有不喜欢你,”
“对不起,今天是我疏忽了,”他声音低柔,“过几天补偿你,袅袅想要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程誉一边温声细语,一边捧住白袅的脸庞,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一招以前很有用。
但或许是太久没见,也或许是这回真的生气得很,白袅直接就拒绝了程誉。
她的眼泪掉个不停,难过地说道:“我不要你补偿,你给贺宥廷打电话,我要回去,我不要在你这里待了。”
白袅边哭边闹,原本还没有那么委屈,哭着哭着把自己也给哭伤心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程誉很轻声地说道,“我不该把袅袅送错地方,刚才也不该那样说话吓袅袅。”
可是她还是非常难过,眼泪停都停不下来。
直到片刻后白袅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她的眼泪才乍然止住。
她非常好面子,又娇气得受不得任何委屈。
听到肚子叫后,白袅哭都顾不得哭,只想捂住程誉的耳朵,把他从卧房里赶出去。
好在她的眼泪终于止住。
程誉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紧忙低声哄着她说道:“我们先用点甜品,好不好?小张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再哭下去该胃疼了。”
起居室外面还有人候着,仆从说白袅晚间没有用好餐,平常爱吃的东西一样都没碰。
他早先就让人准备了餐点,备在外面。
白袅最近吃得不好,庄晗每天都吃青菜,连带着她也天天吃素,偶尔吃个夹心饼干都要高兴好久。
她还是委屈得慌,坐在程誉的怀里,眸里含泪点点头。
程誉把白袅抱到洗手台上,倾身为她把哭花的小脸洗干净,然后又为她换了一件睡裙,才把人从卧房里抱出去。
她很在乎仪态,哪怕是在仆从的跟前,也要表现得无懈可击。
但被抱到餐桌边坐下时,白袅还是很不高兴,带着鼻音说道:“我自己吃,不要你喂我。”
这世界上还没有几个人敢落程誉的面子。
外间常说程少将瞧着温柔若春风,实则性子凌厉,是位再严苛不过的军将。
然而周围侍奉的所有人都看得见,在白袅说出那样任性的话后,程誉只是轻轻地笑了:“好,都听袅袅的。”
-
白袅情绪一上来,就很难控制得住。
她原本没那么想哭的,但是被程誉一吓,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白袅最近过得实在是有些惨淡,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也没有了,每天都担惊受怕。
好在程誉没有生气,也没有怪她。
刚刚发脾气哭闹的时候,白袅非常有底气,可情绪下来后,她还是有点后怕。
程誉跟段希然、高瞻他们不一样,她一哭段希然和高瞻就拿她完全没办法了。
他是真的会从她任性的话语中做分析判别。
而且程誉还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厌烦那个人的。
说实话,白袅都不知道程誉对他的嫌恶是从哪里来的,要不是他把她给甩了,她早都结婚有宝宝了,才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他们都是权贵,但不完全算是一个圈子的。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程誉则是在军区待得时间漫长,两人甚至没怎么见过。
但程誉就是非常讨厌他。
虽然已经知道程誉不喜欢她,可白袅还是不敢在程誉跟前提那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