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端阳,为着防主子们喝多,各屋里解酒汤是早就备下了。
徐婉将卫东阳提进屋,刚把人放到床上,去茶房端解酒汤的含素便只端着汤回转了来,徐婉便只叫方青众小幺儿扶着卫东阳,按着他尚在乱动的手,让含云含素方青灌他喝解酒汤,两碗汤喝下去,卫东阳差点连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等他吐完,众人又是给他擦身净面换衣裳,又是熬了温胃暖脾汤药来喂他,等一切收拾弄好,伺候终是闹完了酒疯,安静了的卫东阳躺下,已是大正午了,徐婉见左右无事,便起身要回晚香院。
含云含素见状,一来想到公主和卫候爷尚不见从宫里回来,深怕一会儿,卫东阳睡到一半醒来,再闹酒疯,徐婉又去了,她们哪里制止得住,二来见徐婉浑身上下一片脏污,实叫人没眼看,忙只道:
“……姑娘身上这个样子,哪里方便这般回去,奴婢们叫人打水来,姑娘先收拾换身衣裳吧……”
说着,含云含素便只叫小丫头们快去叫水,又只央求徐婉,请徐婉留下:
“……公主和候爷不在,这边府里眼里也没个能做主的人,姑娘若去了,倘若世子爷一会儿再闹起来,奴婢们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劳姑娘辛苦,将就着多留些时候……只等到候爷和公主从宫里回了府来可好?”
徐婉听了含云含素的话,静了会儿,看了眼床上睡得眉头紧皱、并不安稳的卫东阳,想了想,点了点头,含云含素看她答应,瞬间松了口气,忙转身到外头,吩咐人去收拾屋子给徐婉洗沐。
然而说是收拾,其实倒也不用怎么收拾,先前徐婉在这边时曾住过的西配殿庑房,自她去后,便一直没人再住过,平时里,小丫环们日日也有打扫除尘,里头的东西一应是全的,如今要再用,也方便得很,小丫环提了热水进去,含素又叫人过去候府晚香院,替徐婉拿了换洗的衣裳来。
等小丫头们一切弄好,徐婉便只起身,去庑房收拾了身上脏污,洗澡沐浴重新换了衣裳,最后,拧着半干的头发,将就着随意挽了个家常螺髻,便只回到寝殿,同含云含素方青众人,一道守在殿里,看着卫东阳。
之后一个下午,醉中的卫东阳果不其然,真如含云含素所担忧的一样,躺在床上,一会要茶,一会要水,一会儿说冷,一会儿又说热,只闹着所有人围着他忙得团团转,没得片刻安生。
他力气又大,方青含云含素给他喂茶喂水,减衣添被时,力道动作稍微一大些,弄得他一不舒服,他便只要挥拳踢腿,众丫环小幺儿们,都不敢太用力,哪时按得住他,还好徐婉在,不怕他,又下得起手,叫方青含云含素众人,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只念阿弥陀佛——幸得是把徐姑娘留下来了,不然,他们可真是惨了!
如此,直到黄昏傍晚,折腾了一下午的卫东阳,总算酒醒了大半,人迷迷糊糊,头疼欲裂的睁开了眼,含云含素方青众人看他醒了,正欲松了口气,醉意尚未全消的卫东阳,却根本只没看见她们,他半睁着的眼里,只落着徐婉一身素薄青衫,乌发轻挽,坐在床沿上,微俯着身子,看着他的身影。
迷迷糊糊的微醉间,卫东阳只道自己是在做梦,望着徐婉,清醒绝对不会显露委屈难过全涌到脸上,又想到自己还在生气,霎时只红了眼眶,开口粘糊着没好气的质问徐婉:
“……你打扮成这样,坐在我的床上干什么?!你就是再哄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了!”
此言一出,方青含素众人都是一静,徐婉也是微微叹气,知道卫知道的酒是还没醒了,闻言只端了安神茶,喂到他嘴边,温言哄他道:
“……嗯,好,您先别生气了,把茶喝了,好好再睡会儿!”
……睡什么,他才不要睡!他就是要生气!
心里恨恨想着,卫东阳努力想瞪大醉眼,表达自己的生气,可惜,他头疼欲裂,又头晕眼花,根本抵不过徐婉力气,只得不情不愿的张开嘴,迷糊着把喂到嘴边的茶喝了。
喝完,不多儿,身体深处,只翻滚起股庞大的困意,卫东阳大大打了个哈欠,重新又阖上眼,躺在枕上,沉沉睡了过去。
如此,一梦沉酣,等得翌日,卫东阳再清醒睁眼醒来,已是近晌午时分。
四下里静悄悄的,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屋内,给屋中的一切都渡上了层光影,叫人看着,只觉得气爽神舒,心情不自觉感到愉悦。
睡足了觉的卫东阳,躺在床上,静静感受了下身体数日来难得的愉悦感后,昨日自己醉酒,耍酒疯,吐了徐婉一身的记忆画面,才姗姗来迟的纷至踏来,并连自己醉中朝徐婉撒娇,徐婉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忍着哄他喝安神茶的情形,都历历在目。
卫东阳霎时整个人,只僵成尸体般的硬在了床上,守在一旁边上的含云含素,不知他的心情,隔着帐笼看见他睁眼醒了,忙只上前,小心翼翼行到床边,隔着帐帘小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