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到养吾堂时,因正是饭时,西厢屋里,含笑正领着人,在梢间屋里摆早饭,醒了起来靠坐在床头上的卫东阳,由含云服侍着在擦脸,一旁榻上,卫东宇亦由含素服侍着在穿鞋,小丫环进屋后一说徐婉醒了,卫东宇登时只叫含笑:
“徐姑娘睡了这两天,水米没沾过牙,这下醒来,怕是饿过了,你去那边伺候她用膳罢,免得小丫环们不懂,胡乱给她吃东西……完了看看徐姑娘的气色,让人来回个话。”
含笑是李眉跟前得用的大宫女,向来只伺候李眉卫候爷和卫东阳三人的茶水膳食,下到后头去,手下也是有两个小丫环服侍的,听得卫东宇让她去伺候徐婉,含笑下意识的就看向卫东阳,却见卫东阳好像没听见卫东宇的话似的,只面无表情的由含云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忙收回目光,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希夷居,如同伺候卫东阳似的,跟含月一起服侍徐婉用了早饭,才又回转到养吾堂。
过后,连着两日,含笑都是这样两头跑,虽则她辛苦了些,但因饮食上多了她的照顾,徐婉的伤势恢复很快,不过在醒来的第三日上头,就能下地,杵着拐杖在屋里走动了。
人一能动,便会坐不住,加之卫候爷和公主皆不在,别院中众人虽衣食无忧,气氛却总有些浮躁,卫东宇考虑着徐婉和卫东阳的伤情,有心想让众人收拾起程回府,却因不知城中和宫中的情形,一时又犹豫拿不定主意。
如此延宕着又过了两日,算来进宫去了快五日的卫候爷,终于回转到了别院来。
卫候爷一回到别院,赶着换了衣裳,便先到希夷居看徐婉,赶好徐婉才喝完药,正拿干草叶子编蚱蜢,在逗好几日都不曾搭理过她的徐文开心。
看到卫候爷进来,徐婉忙放下编了一半的东西,就要站起来行礼,卫候爷摆手让她不要起身,坐到焉焉没精神的徐文身边,上下仔细打量了番徐婉,见徐婉脸上气色好精神足,顿时放了心。
伺候在屋中的含月端了茶来,卫候爷接过吃了,同徐婉说了半天的话,又吩咐交待徐婉好好的休息养伤,才起身走到养吾堂,看卫东阳。
卫东阳因腿受了伤,不能下地走动,醒来后便直坐轮椅上,整日闷在养吾堂,闲得浑身要长磨菇,方青等一众小幺儿每日挖空了心思的想逗他开心,都让他开心不起来,反叫他把人全撵了。
卫候爷到西厢时,屋里屋外皆无人,只卫东阳一个人坐在木轮椅上,支着腿百无聊赖的在投壶玩,卫候爷看他脸上神情蔫蔫,不似往日飞扬肆意,心里暗自心疼,转身坐到榻上,想找话来跟卫东阳好好聊聊,父子间却一时找不到话来说。
幸好这时,去了前头的卫东宇走来,化解了屋中静谥的尴尬。
卫东宇跟卫候爷见了礼,便只笑着把卫候爷跟公主不在这几日的事情大致说了,又问卫候爷可去看过徐婉没,道:
“徐姑娘前几日就醒了,她养着伤不方便,我和东阳也不好天天随意进她屋里去看她,派去问询的丫环太医,回来都说无碍,只是到底没亲眼见到,伯父去看看也放心些。”
卫候爷:“嗯,刚看了过来,精神气色都不错……”
“果然徐姑娘习武之人,到底身子底子好……”说着,见悄悄竖直了耳朵的卫东阳,卫东宇忍住笑,想了想,道:“这两日,我正犹豫,想着收拾东西,带他们回城,伯父既来了,这下到不用犹豫了,今日咱们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赶早回府吧,毕竟这里环境虽好,到底却太过温热,虽便于调理内气,却不利于愈养伤口,东阳伤了骨头,呆久了到不好……”
卫候爷赶来,正为了接人回城,闻言便只让含真含笑分配人下去收拾东西,又同卫东宇商议了些回城的安排,卫东宇正欲要问卫候爷宫中的事情,结果话未出口,外头家人便来报,说是有营中副将在外有急事求见,卫东宇只得按下话头,等卫候爷去了,忍不住皱眉担心:
“也不知道宫里这几日出了什么事,伯父回来这半晌,一直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的……”说完,见卫东阳独自呆愣,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卫东宇伸手戳了卫东阳一下,笑道:
“你又发什么呆?我跟伯父说了这半天的话,你也没搭一句腔……”
卫东阳打开卫东宇的手,扔下手里的箭簇,懒懒的道:“累,不想说话……”
卫东宇瞧了瞧卫东阳的神色,想了想,道:“你要是担心徐姑娘的伤,我推你去看她吧,现下伯父回来,咱们过去看她,也不妨了……”
“谁担心她了。”卫东阳看了卫东宇一眼,兀自嘴硬道:“你要想去看她,自己去就是,别扯上我。”
卫东宇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卫东阳一眼,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