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姓吴名钊,是圣人安平帝跟前亲近得用的大太监之一,一见了卫候爷和公主,吴钊便只道:“圣人口谕,宣候爷和公主即刻进宫。”
正色宣完谕,吴钊只又换了语气,朝卫候爷和公主小声解释起来宣谕的原因,原来昨日地龙翻身,烈度虽不大,宫里却颇受影响,概因地晃时,圣人恰逢下御撵,一时不察,险些摔倒,受了惊吓,昨儿夜里还好,今日大早起来,却兀地发起了高热,太后闻听后,着急之下,引发了心疼旧疾,同时,另还有几位妃嫔身体有恙。
而皇后王氏,因之前生太子,身子尚未恢复,不能理事,眼下圣人太后一起病倒,宫里由此人心不定,是以圣人便只让吴钊来传旨,宣卫候爷进宫,并及让公主进宫到太后跟前侍疾。
圣人即有谕,卫候爷自是不敢耽搁,也顾不得自己也是一日一夜未曾阖眼休息了,立即只让人出去打点回城进宫的车马。
公主揪心儿子的伤势,不欲离开,但孝字当头,眼下卫东阳人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到底接好了骨,没大碍了,太后身体有恙,她不进宫去侍疾,可就说不过去了。
是以虽然心里不舍,公主还是强忍着不舍担忧,留含真含笑下来看顾卫东阳,自己只领着房氏吴氏回了上房,收拾打点行装,卫候爷这里便只交待卫东宇:
“……我和你伯母这一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得空回来,宫里宫外传迅不便,别院这里,你就多照看着些,等过几日,小婉和东阳养好了精神,伤势没大碍了,你看看如何方便,再带着她们收拾起程回府,若是一直不便,就暂且住在这里也无妨……小婉那里,丫头们很多事不一定懂,你不必拘于男女之妨,每日只替我,多过去留心照顾她些……”
卫东宇点头,卫候爷想了想,家事国事,能说的话里,也没别的什么可在交待的了,便只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腿疼得依旧只皱眉的卫东阳,转身同吴钊一道出了养吾堂,到外头厅上,等得公主收拾打点好行装出来上了轿撵,便只上马领着侍卫,赶着大晌午,飞奔离了别院,回城进了宫。
家事国事,很多时候,便是如此难以两全。
众人提着心忙碌折腾了两日,早是疲乏累得狠了,目送得卫候爷去后,卫东宇便只关了别院大门,叫留下的侍卫们,排班轮换下去休息,又把外院的管事家丁们叫到一起,训了篇话,放了赏,忙碌着打点安排好一切,卫东宇便只回到西厢,看卫东阳,见卫东阳还只躺在床上,紧皱着眉头睁眼望着帐顶,未曾睡着,以为他是疼得厉害,便道:
“你要是难受不住,我让秦太医替你扎两针,你睡一觉,能好受些。”
卫东阳没好气道:“我就这么没用……”说着,想到徐婉在山洞中,也对他说了跟卫东宇差不多的话,顿时眉头皱得更紧,扭过头看了卫东宇一眼。
卫东宇没注意到卫东阳的眼神,只看着他的腿,感慨道:“这次真要多谢徐姑娘,听易明说,他们找到你们的时候,离山洞不远处看到有十几头被毙杀的鬣狗尸体……”易明便是那领头的侍卫。
“二十几……”卫东阳接着卫东宇的话说:“都是她一个人杀的,我唯一的作用,就是躲在她身后,给她举火把照亮……”说完,卫东阳疲惫的冷笑了下。
卫东宇看卫东阳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对自己起了芥蒂,对着卫东阳的双眼,正色道:“不要枉自菲薄,你腿受了伤,强撑着逞匹夫之勇,除了白白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别说了……”卫东阳烦躁的打断卫东宇的话:“你跟她到挺像,说话做事,都一个调调……”
卫东宇挑眉笑了笑:“我也觉得跟徐姑娘挺投缘的。”
卫东阳翻了个白眼,心底第一千零一次,想跟卫东宇断绝兄弟关系。
然后血缘亲深四海,想断也不是那么好断的,兄弟两人再又说了会话,卫东阳到底伤很了,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已是傍晚黄昏,卫东宇不在屋内,只含真领着含云含素两人,眼不错的守在他床边,卫东阳清醒了清醒神,哑声开口问含真:
“……二哥呢?”
“……方才外头吴管事有事来请,表少爷才出去了……世子爷是有事要找表少爷?奴婢这就让人去请表少爷回来?”
说着,含真作势便要让小丫环出去请人,卫东阳只一摇头,示意不用,自己躺在床上静了一会儿,兀地再有些别扭的开口:
“她醒了没?”
他这一问,冷不防没头没脑的,含云含素听得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含真先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忙轻声回道:
“徐姑娘一直没醒呢,表少爷不放心,让秦太医去诊了两回脉,回来都说无碍,只是使脱了力,好好睡足一觉,养齐精神醒来就好了……”
说着,含真取了垫子给卫东阳垫到腰后,又茶杯倒了杯温水,拿棉签子沾了,要替他润干裂得起了皮的嘴唇,卫东阳撇开头,避过了含真的手,道:
“行了,去传膳来,我饿了……”
含真听了,忙放下茶杯,让含云含素去吩咐人摆膳桌传膳。
为防着卫东阳说不得什么时候喊饿,别院厨房灶上,一应小吃点心,粥饭汤水,都是备好的,话刚传下去,不过片刻功夫,含笑就亲领着人,抬了两桌丰盛清淡的膳肴来。
含真见有含笑带着含云含素在屋里伺候,便只抽身走到希夷居,想说细问问徐婉的情况,以防万一过后卫东阳还要问询,结果不想,她才刚走进希夷居,便只叫含月拉着手拽到一旁,从衣橱小柜子里,拿出了件脏污的里衣来,悄悄递给含真,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