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仅无聊,连词汇都如此匮乏。真不知道那位神使大人怎么受得了你?”
萧珏被气的不轻,但他认识云照多年,此人口舌一贯如此,他也见怪不怪,只是恼极:“先生喝醉了,便去歇着。”
云照仿若未闻,喝了口酒:“他若是今夜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萧珏认真道:“明日,我便去流光殿归还玉佩。”
“你说真的?”
“说好归还,自然要做到。”
云照望月轻叹:“你可真是言而有信。要不咱们闲着的时候也看看书呢?”
萧珏不明所以:“先生此话何意?”
“与其整日抱着那些游记翻来覆去的念,倒不如将这霄云山下最火的话本子挑着看看,譬如这个《兰香缘》《浮华录》《鸳鸯记》,我觉得对你绝对大有裨益。”
萧珏说:“我不爱看话本子,先生自己看吧。”
云照气笑,他现在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就这个跟木头一样的呆瓜,他凭哪点把苍穹境那位断情绝欲的尊神拿下?凭他的无聊还是凭他的言而有信?
他挖苦道,“这世上能让我佩服的人寥寥无几,你算一个。”
萧珏没理他。
“行了,别等了,今晚他肯定不会来了。”
萧珏却仍不愿离去:“我再等等,万一……”
“天都快亮了,哪还有万一?”
萧珏攥着玉佩,固执道:“我再等等。”
知道他的性子,云照也没劝,“行,你慢慢等吧。”
“……”
……
翌日。
重矅结束冥神,于三息台远眺。
此处视野开阔,可俯瞰整个神界。
金殿林立,浮云万卷,漫无边际的铺陈,以一种独特的巍峨和浩然,昭示神界的威势和尊贵。
“难不成你打算就这么耗着?”面前的白云骤然聚成一个人影,飘渺虚幻的不像是现实。
“这本就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它不死不灭,天地间没人能彻底杀死它,唯一能做的只有封印。如今封印完好,还能做什么?”
“它耗得起,可你呢?为了消除天来河和羽沉河中的戾气,你本源之力耗损严重,新伤旧伤,区区七年,能恢复多少?如今还要拿本源之力滋养下界,你怎么耗得起?”
“人界多年无人守护,戾气横生,浊气蔓延,灵气消散。若不加以干涉,这片土地只会滋养出更多污浊之物。”
“商翟为救人界,倾力相博,与座下弟子悉数身死魂灭,致使灵主断代三万年。这几十年,你在人界虽寻到一丝残存的传承之力,却再也找不到承继之人。或许,这就是天意。人界既已成污浊之地,不如彻底清洗,定叫幽冥无所遁形。”
重矅说:“人界如今情形,神界难辞其咎,我亦是。”
“只怪你那徒弟商翟,虽有救世之心,舍生之勇,奈何有勇无谋,拿守护人界的传承之力相搏,一朝落败,致使世人沾染污浊,再无至纯至净之人承继,他这是把人界后路都给撅了,你想护也护不了啊。”
“商翟心若琉璃,他既有此举,定是已到万分危急之时,不得不为。此事我不怪他。我亦相信,他身为灵主,一定会想办法为人界留下守护人。”
“那若是没有呢?或者一直找不到呢?”
“我亦有办法。”
“你总是如此自信,就好像这天地间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自然没有。”
这时,小莲过来了,人影立时消散,化作周围平平无奇的缭绕浮云。
“尊上,金仙君让人送来一封信。”
“信?”重矅意外,他还会写信?以他的性子,昨夜他没去赴约,他让人送来的只会是玉佩,哪会是信?还会找人帮忙送?看来这七年,的确是成长了不少。
重矅拆开信封,里面的的确确有一张信笺。除此之外,还有两瓣用灵力保存极好的青莲花瓣。
重矅面不改色,视线却凝固。
小莲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心底微紧。他原以为这封信送来,能让尊上开心,没想到却是如此凝重的神色。
难道是因为萧先生犯了采折花木的禁令?
完了完了。
这写信就写信,放什么花瓣?
用灵力幻化一株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摘花神养的青莲。
神界谁人不知,花神最是宝贝这些莲花。甚至有传闻,那条禁止采折花木的禁令就是她磨着神主定下的。听闻以前有新来的神使前脚摘了两株,后脚便被拖去芳姸宫问罪。
这……
重矅展开信纸,凝神阅读。
信上写道,昨夜他于青莲水榭候了整夜,今日卯时方才离去,却未曾等到他,想他定是事务繁忙,因此未能抽身。见到池中青莲盛放,美不胜收,想他终日勤勤,必定无暇细看,故而于池中拾得两片花瓣,送来与他共赏。
信中末尾还提到,以后他每晚都会在此处等他,望他得闲时移步一叙。
小莲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他不明白,萧先生这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等着重矅吩咐。
过了许久,重矅才将那封信收起来,连同那两片格格不入的花瓣一起装进袖中,“明日菁英大会后,送他回去。”
生气了?似乎又不像。
高兴?完全看不出来。
既然尊上让送他回去,那就送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