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
天后霓裳刚得到消息,单云阁同一干仙君被神使接引去了神界。她本以为这个差事怎么也该落在云逸身上,谁知,楼逾却毫无预兆的点了单云阁。
这怎么可以?
单云阁已经跟凤族结亲,葶薇虽比不上葶苧出身尊贵,却已是上君。放眼望去,整个六界也没有几位上君。
如果此番再让他于神界结缘某位上神,那云逸可还有出头之日?
霓裳顾不得自己的身份,随即赶来重光仙阙,她要问问楼逾,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当真属意单云阁为储君?难道他已经开始给他铺路?难道他放弃云逸了?
不!不!
她顾不上天后威仪,也未让人通传,径直往书房去。
……
书房,门窗紧闭。
楼逾负手面墙而立,墙上垂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整个画面上只有孤零零一个背影,遗世独立。
楼逾恍若出神,落入尘封的记忆……
漫天遍野的大火,铺天盖地如烈焰囚笼。
他背着满身是血的灵泽,像垂死挣扎的野兽,一点一点往外爬,想要从重重包围的火圈里开出一条生路……
他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最终瘫倒在地……
【……师尊,师尊……你一定会没事的……】
【……阿逾……我不行了……】
【不!!你别说话!!!求你别说话!!】
【……阿逾,以后……仙界……交给你了……要护好它……】
【……不,不……神尊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师尊你撑着,你一定会没事的……】
【……阿逾,答应为师一件事……】
【……师尊你说,任何事,任何事我都答应你……】
【……以后,替为师护好尊上……一定要护好他……】
【师尊,我……我不行的……】
【……你可以,你会比我做的更好。阿逾,你欠为师的,就都一笔勾销了……别怕,慢慢走,你的路还长……】
【……】
霓裳突然推开房门,一步跨了进来,画卷一瞬消失不见。
墙上依旧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春景图。
错觉吗?
方才她似乎瞥见一个背影。
一个雄浑挺拔、远山若岳的背影。
尽管只是乍然一瞬得见冰山一角,却让她不禁惊叹卓然风姿、无双之仪。凭她掏空心思,都想象不出这个人的全貌。
以至于她的大脑在那一刻失去了处理问题的能力,愣在了原地。
“本君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这间书房。天后如此闯进来,当本君的命令如儿戏吗?”
尽管楼逾的语气听起来跟平常并无不同,可霓裳就是知道,他生气了,甚至,动怒了。
虽然她是来“兴师问罪”,但真正面对楼逾时,她根本没有半点气势。
“我……君上,”霓裳赶忙请罪,“我一时情急,失了规矩,还请君上恕罪。”
楼逾在上方落座,面色冰冷:“你有何事?”
霓裳这才道:“君上,我刚刚得知,你安排了云阁前往神界。”
“你有异议?”眼神冰冷。
霓裳委婉道:“君上,此番神界菁英大会,到处都在传,几位上神将从中挑选弟子。你既然对云逸寄予厚望,就该让他也去历练历练,若能得上神教诲,必定受益无穷。”
“云逸事务繁忙,如何走得开?”
“可是云阁他……”
“云阁修为精进,这些年在天界功绩斐然,德行出众有目共睹,因此得众仙一致举荐。天后对本君的决定有意见,还是对众仙举荐的结果有意见?”
“我……霓裳不敢。”天后骤然跪下,“可是君上可有为云逸想过?君上此举,不是摆明了要抬举云阁?”
如此,等单云阁从神界回来,天界哪里还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岂不是,岂不是也要沦落到跟云淮母子一个下场?
“云逸和云阁都是本君的孩子,本君岂会厚此薄彼?”
“有没有厚此薄彼,君上心里清楚。云阁他是何出身,君上心里清楚,难不成君上宁愿抬举一个低贱之人,也不肯多疼爱云逸几分?”
楼逾眼底一沉,两只眼睛就像两道闪电:“你同本君细说,云阁何处低贱?”
霓裳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一时心急,竟触到楼逾的逆鳞。
传闻单云阁的生母是山间一头丑陋不堪的精怪,因楼逾当年酒后失性才有了单云阁。此事不仅是他受人诟病之处,更是他引以为耻的污点。
她赶紧解释,“君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楼逾眼皮一抬,示意她闭嘴,霓裳立马噤声。
“仙界事务,天后最好还是少插手。若是你当不好这为人表率的天后,本君不介意另选旁人。”
“……”霓裳身上力气一空,面如土灰,登时跌坐在地。
这时,有仙侍在门外道:“君上,花芜上神来了。”
她怎么来了?难道是尊上有什么指示?楼逾立即道:“请上神稍后,本君即刻就到。”
……
“尊上让上神前来取无定乾坤?”
楼逾有些疑惑,无定乾坤本是溟侓的剑,但因戾气太重,无法驾驭,所以失控自封,自神界关闭,便一直在他仙界的北辰宫中保管,神尊从未明令移交他人。而且花芜有斩锋,来取无定乾坤做什么?
“是。还请带我一观。”
楼逾亲自带人前往北辰宫,正殿上便插着这柄剑。
花芜赞赏不已,当即就要将剑取走。
楼逾突然拦住她:“上神可有尊上手令?”
花芜如实道:“没有。难不成我还能假传尊上口谕?”
“楼逾并非此意。”他解释道,“只是此剑之前的归属,上神也清楚。神主曾亲来要求取剑,被楼逾以无尊上手谕为由拒绝了,若是今日这般就让上神将剑带走,恐怕……”
话中之意已十分明显,花芜觉得他说的在理,也不愿为难他,随即道:“我这就返回苍穹境,向尊上求一道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