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合州传来消息,说是赵长意同意重查赵琛被害一事。
萧珏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赵长意同意查出真凶,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与此同时,金雀送来三张玉牌,古朴浑厚的玉质,素简独特的纹饰,刻满岁月斑驳的痕迹。
每一张玉牌,都代表一位神祇。
小莲把它们一一放在重矅面前:“尊上,需要传召它们吗?”
重矅说:“不必了。”
小莲不再多问,又把它们一一收起来。
一早,外面就吵嚷的厉害。林长念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师傅,抓住了抓住了!”
青赋笑问:“什么抓住了?值得你这么高兴?”
林长念嚷道:“王宗主带人抓住了林子里的野兽,原来真有妖兽作乱。”
青赋狐疑:“妖兽?”
“是一只狼妖!说是要当众处死,镇子上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师傅,先生,咱们也去瞧瞧吧。”
大街上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囚车上,妖狼体型是普通狼的两倍还大些,锁在一只硕大的木制囚笼中,毛色乌黑,伤痕累累,血迹成绺粘满周身。
镇子上的百姓对它愤恨不已,不断拿石头砸它、喝骂它。它瘫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猩红着眼睛盯着咒骂的人群。
玉芙蓉看了一圈,以团扇掩面:“这就是藏在山里的野兽?”
王雄叉腰,颇为得意洋洋的说:“终于把这害人的玩意儿给捉住了,糟蹋了镇子上这么多人,这回定要连本带利向它讨回来。”
玉芙蓉惋惜的说:“你下手道是够狠,就是可惜了这一身好毛皮,暴殄天物。”
“这东西跟人玩命,我能不下狠手吗?你要看中这个,下回我给你留意着。”
“得了吧,”玉芙蓉白了他一眼,“你还指着再多遇见几回?”
王雄嘿嘿直笑。
人群让开一条路,王雄赶忙朝来人迎过来:“扶华仙君,萧宗主,咱们忙活了两个月,可算把这玩意儿给逮住了。”
萧莲舟看向笼子,妖狼脊背起伏,呼吸沉重。
林长念看着这庞然大物,有些兴奋:“王宗主,你们是怎么捉住它的?”
“这都多亏了萧宗主的法子。这妖兽狡猾,谁也摸不着它的踪迹,萧宗主就让我们在林子里布了几百张缚妖网,天罗地网,这不就给它抓住了。”
闻言,众人都对萧莲舟投来敬佩感激的目光。
萧莲舟说:“有劳王宗主不辞辛劳,日夜带弟子巡视。”
“应该的。萧宗主,你看怎么处置这妖兽?要我说,它为害一方,非得把它剥皮拆骨方能泄心头之恨。”
萧莲舟走近了几步,观察后道:“确定是这妖兽伤人?”
王雄说:“那还能有假?就这玩意儿不知道糟蹋了镇子上多少百姓。”
“上回王宗主遇袭,也与它有关?”
“这……”王雄有些迟疑,“当时它动作太快,我没看清。不过我门中弟子都说看到一个黑影,不是它还能是谁?”
玉芙蓉也觉得有些奇怪:“你那日遇袭之后就被迷了心智,难不成这狼妖还会蛊惑人心的妖术?”
“这……”王雄想了想道,“莫不是这狼妖还有同伙?”
萧莲舟说:“先严加看管起来,若是有其他妖物前来营救,我们也不至于毫无防范。”
王雄点头称是。
突然,妖狼暴起,囚笼炸裂,如臂粗细的铁链哐啷几声挣断成几截。妖狼目中赤红,睚眦欲裂,狂啸一声扑向萧莲舟。
萧莲舟眼中一凛,纵身避开,同时袖中金鞭抽出,如利刃斩来,妖狼受了迎头一击,登时头骨爆裂,鲜血四溅,双目外翻,轰然砸向地面,头骨上赫然一道火烧般的裂缝,血汩汩直流。
人群哄然四散,萧莲舟收回长鞭,翩然落地,一气呵成。
王雄这才回过神,既惊怔妖狼暴起,又震惊萧莲舟的本事。
妖狼倒伏于地,似乎还想挣扎起身,萧莲舟静静看着,只等它上前搏命。
折腾了许久,庞大的身体终于被伤痕累累的四肢颤抖着撑起来,白的红的浆液沿着它的额头往下淌,但它眼底却燃烧着比仇恨更酷烈的东西。
它终于还是倒在地上,只剩一口进出的气。
萧珏看着眼前这只妖兽,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一个人,竟无端对这只妖兽生了几分怜悯。
“萧宗主,”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萧珏循声看过来,看到重矅不知何时立在人群里,他看起来病态明显、弱不禁风,却又从容平静,“渝某可否向你讨几味药引?”
萧莲舟看他出现在此处,明显有一瞬怔然。
“这狼妖身上正好有我需要的几味药,既然它已是将死之躯,不知萧宗主可否让它临了做件好事?”
闻言,萧珏道:“它能治你的病?”
“人总还是想活,但凡有一丝希望,还是想试试。”
萧莲舟长睫微颤,眼帘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萧珏问:“你需要哪几味药引?我让人取了给你送过去。”
重矅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道:“按古籍所载,需得每日一碗精血入药,大约七日才能看出药效。”
萧珏有些意外,转头对青赋说道:“去看看此妖兽状况,务要保得它七日性命。”
青赋正欲上前察看,萧莲舟道:“渝公子医术高明,想必一定有法子延它七日性命。王宗主……”
王雄上前,欠身行礼。
“让人把这只妖兽送到渝公子处。”
王雄诧异:“送给他?”
萧莲舟面无表情看着重矅:“渝公子说的对,这妖兽将死之躯,能做一件好事实乃大善。何况,若能治好渝公子的病,更是大功一件。”
王雄觉得有理,招呼了几个弟子过来将奄奄一息的妖兽用铁链捆好:“渝公子,这东西块头不小,你看给你送到何处?”
重矅说:“送到客栈。”
“行,那就劳你前面带路。”
小莲给他们引路,七八个弟子将妖兽拖拽到翻倒的囚车上,跟着他往客栈去。
重矅转身欲走,萧莲舟叫住他:“渝公子……”
重矅抬眼,四目相对。
“早日康复。”
重矅道:“借你吉言。”
妖狼被送到客栈后院,小莲抬手斩断它身上的铁链,又取出天池净水替它洗涤伤口。污秽和伤口一沾到这些灵气十足、洁净彻底的液体,瞬间脱落成泥灰。
妖狼虚弱无神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伤痕弥合,它站起来,用力抖了抖,浑身泥灰簌簌而落,露出素白如雪的蓬松毛皮。
妖狼退后几步,俯下头颅,用最虔诚恭敬的眼神望着小莲,它并不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来历,只是兽群天生受制于血脉压制,直觉告诉它这绝不是它能招惹的对象。
小莲一眼看出它的来历:“尊上,只是低阶妖兽,灵性一般。”
重矅坐在树下,淡淡的说:“问它今后可愿跟着你。”
小莲用它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向妖狼传达了重矅的意思,妖狼却似受了惊吓,掉头就跑,被小莲一掌劈翻在地。
小莲故意暴露了一丝气息,妖狼惶然到瑟瑟发抖,却仍试图逃走。
小莲毫不客气,一顿乱掌,劈得它筋分骨错,浑身是血,但拖着一口气,还是往外爬。
重矅道:“如今,你连一头低阶妖兽也驯服不了。”
小莲惶恐请罪:“请尊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重矅起身回房:“你有一夜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