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铜柱琢磨的结果,就是既然都不知道,那事情的真相还不由他打扮?他给王管事讲了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大概内容就是当年他是如何认识了穷凶极恶的谢霄,如何撞破谢霄为恶,又是如何英勇除恶就义。故事主要围绕谢霄的邪恶和他铜柱的英勇展开,足足讲了半个时辰。
王管事耐心听他讲完,从始至终没有打断过他。
铜柱讲的酣畅淋漓,铁柜听得如痴如醉。
直到最后,王管事才问了一句:“所以,他人呢?”
铜柱说:“呃……我……我不是被他残忍杀害了吗?那之后他去了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王管事神色如旧:“讲完了?”
铜柱看看重矅:“昂,讲完了。”
王管事的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倒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亲切:“几位公子请到楼下正厅休息,待在下核对之后,再与公子商议后续事项。”
“……”
铜柱坐在正厅惴惴不安,虽然方才他口若悬河,但细想之后却是冷汗直冒。若真因为自己胡说八道惹恼了这六合天一阁,他跟铁柜说不定就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他将视线投向稳如泰山的重曜。这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所以总让他莫名生出一种无论他做了什么离谱的事情,这个人都有办法力挽狂澜的感觉。他觉得这一定是错觉。
“欸,你说他们不会发现咱们是胡说八道吧?万一……”
“他也没指望你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铜柱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一个消失了几万年的人,早已不复存在。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铜柱诧异道:“你是说谢霄死了几万年了?那怎么还有人悬赏找他的下落?这找他那人得跟他多大的仇?死了都不放过他。”
铁柜说:“哥,为什么一定是寻仇啊?”
铜柱笃定的说:“不是寻仇是什么?难不成是报恩?铁柜,我跟你说,这世上能支撑一个人这么多年都不放弃的只有恨!仇恨才是决心的滋补品,其他的都他妈是扯淡。”
见重曜没应声,他想了想凑过来道:“谢爻兄弟,你觉得呢?”
重曜说:“也许吧。”
“也许?诶,我说你不会认识这个谢霄吧?你看,他姓谢,你也姓谢,多巧。”
重曜淡淡道:“我姓谢,便一定认识他?”
“那道……也不一定。可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几万年了?”
重曜看了他一眼,铜柱立马捂嘴:“好好,我不问了。”
铜柱百无聊赖,一转头,却发现铁柜正趴在莲缸边上。他顿生不好的预感,走过来一看,里面几株青莲果然被祸害了个干净。
“你这个家伙!”铜柱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找死啊!”
铁柜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直哭。
“你还有脸哭?尽给我添乱!”铜柱看着被他糟蹋的莲花,一时也没了主意,忍不住又踹了他几脚,“闭嘴,再哭信不信我……真是被你害死了!我看,咱们就算能走出去也得被抓回来,说不定还会被摁在莲缸里溺死,给这几株花偿命。”
重矅不知何时走过来,铜柱立马向他求助:“谢爻兄弟,这……这你看怎么办?这个傻子脑壳有问题,他不知道这玩意儿不能动,你说那王管事不会拿这事要我们偿命吧?我听说之前有个奴隶不小心打碎了南禺大人的杯子,就被抽筋剥皮!我不想被抽筋剥皮啊,我……”
重曜随手取了几枚银针递给他:“将折断的地方接好便是。”
铜柱怀疑道:“这法子能行吗?万一被发现……”
重矅说:“这是七星水灵芝,生命力极强,只要不离水,几日功夫就能长好。”
“是……是吗?”铜柱将信将疑把断茎接好,几株青莲亭亭玉立,若不细看,当真毫无破绽。
铜柱感激的说:“谢爻兄弟,还是你有办法。”
这时候,王管事进门,跟他一道来的,还有三五个护卫。见几人都立在莲缸边上,他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铜柱打湿的半截袖口上。
铜柱见来势汹汹,感觉事情不妙,但仍竭力镇定:“王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管事移开视线,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神情:“对不住了几位,这是六合天一阁的规矩。”
“什么规矩?”
“几位来消遣我六合天一阁,便该料到是何下场。如此只好请几位移步到后院做花肥了。”
铜柱一瞬软了腿:“花……花肥?”
“带走。”
铜柱立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慢着,”重矅开口,“我等诚心来谈生意,阁下便是如此待客?”
王管事道:“诚心?几位自入阁起,满口胡言,在下并未看到几位的诚心。”
“阁下如何判定是胡言,而不是实话?”
“若是这都判断不了,恐在下也无力胜任管事一职。”
铜柱脸色惨白,见重曜开口,稍微又平复了几分。
“也许他说的是实话?”
王管事笃定的说:“他不可能见过画中人。”
铜柱弱弱道:“不可能你们还悬赏找他?”
王管事道:“来人,将他们带下去,全部做成花肥。”
重曜开口:“我见过他。”
“带走。”
“我曾在东海之滨见过他。”重矅缓声道。
闻言,王管事赫然抬眼,立即抬手制止人上前:“说下去。”
“那年,”重曜淡淡说着,就像在讲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东海泛滥,殃及沿岸数十万百姓,我在东海之滨遇见一只游魂,他得知我是从东边过来,便同我打听灾情。”
王管事追问:“后来呢?”
“我与他萍水相逢,并不知道他后来去了何处。但我想,他既然关心灾情,想必不会走远。”
王管事神色凝重:“你如何确定他就是画中人?”
“不确定。我见到此人时,他记忆不全、精神恍惚,还自称是东海水君,说一定会平息东海。我只当他是个疯子。不过他腰上的莲花铃倒是眼熟,姑且认为他们是同一人。”
王管事眉头越皱越紧。
重曜说:“他至死牵挂的都是水患,我想,若要寻他,或许可以去水患泛滥之地。不过,他想看到的,定然不是水患肆虐、生民罹难。”
王管事神色凝重,轻轻挥了一下手,护卫们退出去。
他摊开右掌,一柄三尺长剑赫然出现在他掌中:“这柄长虹剑,你拿走吧。”
铜柱忍不住瞪大眼睛。
重曜伸手一拂,收入袖中:“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