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细碎的声响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长的呼吸。
片刻后,萧莲舟满脸潮红起身坐到旁边,慢条斯理的漱口。
单云阁转头看着他:“之前,你好像说过不喜欢这样。”
萧莲舟道:“你要是喜欢也无妨。”
单云阁捉住他的手:“我喜欢的可不止这样。”
“……”
一室激情褪去,萧莲舟披了件中衣起来,仔细穿戴整齐,继续伏案写那些未完的喜帖。
单云阁一手枕在枕头上,撑着额头看着他:“装装样子的婚事,有必要亲自动手吗?”
萧莲舟道:“虽是做样子,也得做的像些。女儿家喜欢的,无非就是这些。也不费事。”
单云阁:“你道体贴。”
萧莲舟道:“要宴请的宾客不少,你若得闲,不如帮我写几张?”
单云阁想了想,只披了件外衣起来,在桌案前坐下,随即就说了一句:“灯怎么这么暗?”
“习惯了。”
他将萧莲舟写好的拿过来看了看,兀自挑了支笔,蘸饱了墨:“轮到谁了?”
“该是下修界的各大仙门……”
单云阁模仿他的字迹写好一张,推给他,萧莲舟拿起来看了看,点头:“模仿的很像,你的字本就好看……”
萧莲舟阖上喜帖放到旁边,继续伏案写下一张,他并未束发,头发自然而然滑到单云阁手背上,他转头去看他,但他并未发现,他干脆搁了笔,捻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绞了绞,口里道:“以后跟我单独在一起,就把头发放下来。”
萧莲舟一边写字一边问他:“这又是谁的习惯?”
单云阁笑:“吃醋了?”
“能让你念念不忘,想必定是世间绝色。”
单云阁温柔的替他将头发别到耳后:“她很普通。”
“那就是胜在温柔体贴。”
单云阁破天荒应了一个字:“嗯。她的确是这世上最温柔体贴的女子。”
闻言,萧莲舟放下笔,转身看着他。单云阁眼底笑意更浓:“不过她已经去世多年。”
“可你还记得。”
“此生都忘不了。”
萧莲舟转身,拿起笔继续写喜帖。单云阁看着他,一只手支在桌案上:“她是我娘。”
萧莲舟手中微微一顿,继而问道:“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单云阁把玩着他的头发,脸上看不出情绪来:“她生的普通,出身也不高贵,能得我父君临幸,便是因为她温柔顺从……但天下的男人,无外乎喜欢温柔顺从,但又不喜欢太过温柔顺从,所以,我娘胜于此也败于此。你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萧莲舟道:“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觉得腻了……”
“那你就想办法不要让我觉得腻。”
萧莲舟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单云阁将他捞进怀里,潮湿的吻落上他的脖颈:“那你说,你那个徒弟怎么就不觉得腻?”
萧莲舟微微抬眼。
一愣神,单云阁将他放倒,扯乱的衣袍被推高。
“你在想什么?”单云阁居高临下看着他。
萧莲舟看着他,几秒后伸手勾下他的脖子:“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迎我做你的正妃?”
单云阁笑笑,凑到他耳畔道:“我是天界之人,怎么可能迎你做正妃?”
萧莲舟也笑:“那你总得许我些什么。”
单云阁道:“你帮我把那件事办好,我就让你一步登天,虽然我不能让你做我人前的正妃,但我保证让你夜夜成为我的正妃,如何?”
“那自然好,唔……”
呼吸声起,渐入佳境。
“你说,你那个徒弟知道你跟东陵瑶华的婚事,会做何想?你把他支下山,转头就要跟别人大婚,要是我,我肯定弄死你们这对奸夫□□。”
萧莲舟半眯着眼睛望着他笑:“奸夫□□?那你是什么?”
单云阁用粘腻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角,也笑:“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单云阁离开时,明信刚好从外面回来:“主子,人已经到山下。”
单云阁兴致颇浓:“可惜我有要事去办,看不成这场好戏。这东陵瑶华还真是雷厉风行,不过是让她听到丁点风声,她这连刚生产完都不顾了……”
“主子,这事万一闹大了,怕是对萧宗主也不好。”
“那就要看我们萧宗主怎么选了,”单云阁淡淡道,“到底是自己的名声重要,还是那个残废徒弟重要?”
“主子……”
“你回一趟天禺山,把我殿里那两盏八角琉璃灯取来。”
明信不解:“主子,取它来做什么?”
“让你取便取。”
明信:“……”
*
天宫。
有人进来匆匆汇报了什么,楼逾的脸色登时沉的像能滴出水来。旁侧立着一位文静秀美的仙君,见状,似乎已经猜到所谓何事。待人退出去,他才开口:“父君,可是失败了?”
“如你所料。”
“如此说来,妖界那位悯生上神也是伪神。此事道是蹊跷。青鸾是神主座下灵兽,他既奉悯生上神为主,为何无法重启神界?”
楼逾道:“此事我也觉得古怪。按理说,只要天地间有上神诞生,神界便会自动开启。玄泽乃伪神,无法重启神界还能说的通,但妖界那位也无法开启神界,此事便有待商榷了。还有,前些日子,稷辛跟司渊冲突也着实让人不解……”
“孩儿得到消息,说是花芜上神曾在妖界现身,不知可与此事有关?”
楼逾微惊:“花芜!确定是花芜?”
“有人见到其真身,乃是三尾凤凰。”
“是了是了,”楼逾笃定,“她是天地间唯一的三尾凤凰,曾受神尊庇佑,司极天殿事宜,后来神主诞生,神尊就将它和云岚殿一并赐给了神主。可花芜上神不是战死了吗?怎么会……”
“妖魔两界似乎也在查探此事,前些日子,孩儿的人看见离昊和稷辛的亲信曾先后去过神爻山。神爻山是当年诸神封印天火之地,也是灵泽上神殒身之地,他们派人去此地意图何在?”
楼逾道:“难怪最近前线的妖兵无心迎战,原来是离昊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
“父君,以孩儿之见,那位悯生上神定然也是伪神。可是灵兽怎会认错?况且青鸾还是神主神侍……”
“或许,他是故意认错,想要鱼目混珠?”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既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楼逾想了想道:“此人既与离昊是一路人,天界自然不便出面。这样,云淮,我手书一封,你带着我的信物前往妖界,直接去找花芜上神。”
“父君,如此能行?”
楼逾道:“只能如此。神界化灭之前,曾留有警示,万年间,有天地大劫将出,到时六界罹难,生灵涂炭。这些年,我一直在寻访诸神行迹,但都一无所获。之所以想要重启神界,也是为了对抗所谓的天地大劫,如今既有花芜上神行迹,断不能错过。”
“可是……”云淮似乎面有难色。
楼逾看着他:“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云淮道:“父君,不如此事交给二哥去做吧?”
楼逾蹙眉:“为何要交给他?”
“二哥一直想为天界效力,何况,二哥也并非无能。上次玄泽上神之事,父君也说他办的极好。”
楼逾毫不犹豫道:“这事你去办,至于他,我会安排旁的事情。”
“可……”
“去吧。”
云淮无可奈何:“……是,孩儿告退。”
云淮一走,楼逾脸色便冷若冰霜,外面有仙侍进来回禀:“君上,二殿下求见。”
楼逾眼底滑过一丝嫌恶:“他来做什么?”
“二殿下没说,只说想见君上一面。”
过了好半天,楼逾才道:“让他进来。”
仙侍退下,片刻后,单云阁从殿外进来,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稳重与矜贵。
他走到殿中,恭敬的行了叩拜之礼:“拜见父君。”
楼逾坐在上方玉座之上,冷眼看着伏在地上的人:“你不在天禺山,来天宫做什么?”
单云阁稍稍直起身子道:“父君容禀,前段时间,孩儿前往无魅之林,本意是想探听妖界动静,为父君分忧。不想却在无魅之林遇到一件怪事。”
楼逾脸上有些不耐烦:“什么怪事?”
“无魅之林中有一处禁地。”
楼逾道:“所以呢?”
“此处布了数道结界,就算是孩儿倾力一试,也没有把握能打开。但是……”他从怀里似是掏出什么东西呈在手上,“有此物便如入无人之境。”
旁边仙侍去将东西呈到楼逾面前,他本懒得去看,谁知,只瞟了一眼,视线便再也移不开。
接过此物,那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银质莲花铃,但他却端详了许久。
“这东西……从哪来的?”
单云阁微微抬眼,似乎料到楼逾会有如此反应。
因为多年前,他曾误入楼逾书房,在他的密室里见过一幅画,那也是密室里唯一一件东西。
那幅画就挂在中墙上,足足占了整面墙,但画中人的脸却用白纱遮了起来,他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那人腰上挂着一串莲花铃。
楼逾的书房是天宫禁地,更不必说那间密室。
所以单云阁措辞十分小心:“……孩儿无意中所得。”
楼逾注视着掌心的莲花铃,问道:“无魅之林的禁地里,是什么?”
“孩儿发现禁地深处有一山洞,但还不等靠近就被发现,所以未曾见到,不知其间藏了何物。”
楼逾抬眼看向殿中的人:“你怎知靠此物通行便是有古怪?”
单云阁道:“因为此物是孩儿在人界所得,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东西,却能打开无魅之林的结界,所以孩儿觉得古怪。而且,孩儿在山洞外面察觉到一股十分充盈的灵气……准确来说,那股气息比灵气还要纯净……”
楼逾慢慢阖上掌心,心思却是任谁也琢磨不透:“你来此就是为了呈上此物?”
单云阁道:“父君,孩儿的确另有私心,孩儿多年不曾见到父君,想跟父君请安。”
“既然请过了,退下。”
“父君,”单云阁忙道,“孩儿还想……”
“退下。”
楼逾冷冷吐出两个字,单云阁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是,孩儿告退。”
他慢慢爬起来,宛若力竭般拖着身子往外走,身后传来楼逾不近人情的声音:“今后无本君传唤,不得到此。”
单云阁停住脚步,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剑从身后穿透,他扯了下嘴角,面色仍旧柔和得体,转身朝楼逾深揖了一礼:“……是,孩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