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喻二手松松紧紧,也不知该放于何处,因仿若放于何处皆纾解不了那类陌生的、教他惶恐害怕之感,甚至还会加深,他如一做错了事的无措孩童,全身皆不由的染上讨好之意,求原谅似地磕巴着道:“任、任姑娘,在下送、送你罢,因、因……唐家庄地形障碍与机关皆甚多,姑娘不、不了解,在下来之前,研、研究过,可带姑娘顺、顺利出去……”
任关山挑了挑眉,原想看他到底还想作什么,可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她当即改变了主意,答得更是爽快,她道:“好啊,那便劳烦沈大捉妖师为鄙人带路了——”
沈景喻本都做好被拒绝的打算了,结果被她这么一答应,倒有些教他昏了头,还未待他回话,她便又道:“不过,我不欲回去,我欲去的,正是那唐家庄的机关之地,还恳请沈大捉妖师带路矣,带去那地,沈大捉妖师便不用管鄙人生死了。”
沈景喻问道:“任、任姑娘,为何要去?”
任关山瞧他那磕巴又多管闲事的样儿,笑道:“这便不关沈大捉妖师的事儿了,你只需将我带去即可。”
沈景喻努力不让自己磕巴,缓过之后,方才又道:“任姑娘误会在下了,在下并非多管闲事,只是因唐家庄机关甚多,且,皆甚为凶险,在下不知任姑娘为何前去,也不知任姑娘要去何处机关,若不嫌弃,便让在下陪任姑娘前去罢。”
任关山:“哦?沈大捉妖师不怕你那师姐道你如何么?”
沈景喻:“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仍捉妖师的天职,师姐不会责怪于在下,任姑娘也不必太过为在下忧心。”
任关山又笑了出来,道:“沈大捉妖师误会了,鄙人只是不喜麻烦、惹火上身罢了,惩恶扬善、锄强扶弱是你们的天职,但很不巧,鄙人正是你们的天职,我修习邪术,控人心神,我便是恶,沈大捉妖师的师姐也不正是这般同你道的么?现下,沈大捉妖师可理解了么?理解鄙人到底是正是邪,是善是恶了么?这般的我,还值得沈大捉妖师全力护着么?”
任关山以为对他这般说,他便可知难而退,可未曾料,他却丝毫不介然,甚至还毫不犹豫地回道:“任姑娘,在下做事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甘不甘愿,任姑娘即便是真的邪祟,真的妖,在下也会护着任姑娘,任姑娘救过在下,家母与师父皆曾教导在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任关山被他这正道口中的一番言语惊得愣了下,但也仅是愣了下,因这并非关她的事,他要报所谓的救命之恩,便随他报罢,于她,也并无影响与坏处,还可借此杀了他,她转过身:“随你如何,只要不拖我后腿,便无所谓,走了。”
沈景喻一听,便高兴地跟了上去:“多谢任姑娘……”
任关山走在前头,道:“闭嘴,太过聒噪。”
沈景喻又马上听话地闭上嘴,小心地抿着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一旁,她虽对他态度不好,但他心底却疯了一般,莫名如灌了蜜一般甜,随她的身影在眼中越久便越深,后来,他唇角再怎么压也压不住了,他想,他定是修道将脑子修坏了。
二人从此房暗门走入下一间房中,而他们背后,跟上了一身白衣掩面的少女,她提着剑,步步紧跟于他们身后。
……
唐家庄大院之中,还正如火如荼地举行着拭剑大会,各门各派上场又下场,大多门派皆被淘汰了,余下的胜者也只有零碎的几人,其中尤为突出的是一身青红袍的女子。
她满面淡然却又糅匿着戾气,唇边温柔的笑在这张脸上,倒也显得残忍,她是这数回合下来的第一剑修,无人可敌,名唤付东流,但她身后并没有任何门派,她仅是代表自己来参加拭剑大会,可高台上的几长老却甚觉她熟悉,她与几载之前被赶出师门的三大天才之一的邓生,委实是太过相像。
擂台上的邓生当然知他们对她抱有怀疑,她也不欲去打破他们的怀疑,她就是要教他们瞧见,她邓生是如何将九州所有的东南之地的门派,包括唐家庄,皆数踩在脚下。
这一回合很快便结束,不久之后,又进入下一回合,下一回合按顺序当是丰都之上的茅山与丰都阴阳阁比试。
令一下,慕容均与温鹤之便走出人群,从二侧登上擂台。
二方余下的司徒镜与圆月,便各自用术法传信于还在后院的姜姒、沈景喻与任关山等人,姜姒在几瞬之间接收传信并赶了回来,但任关山与沈景喻二人却迟迟未有回应。
圆月倒是不怎么担忧任关山,以她的能力,不太可能遭遇威胁与不测,若未有及时回来的话,便是已发现欲得到之物了,她与温鹤之只需再拖些时间,拖至她回来即可。
擂台之上的温鹤之瞧见台下之状,也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拖延之术,让他同对手打的时间更多,为她拖更多时间。
然茅山那边,姜姒却是有些担忧沈景喻,于是,她传了颇多回信,甚至回去又寻了好几圈回来,可问起司徒镜之时,他还是未有半分回应,更未有回来,她拧起眉头来,道:“这类肯綮时候又跑何处去了?平常也未见他如此不省心!”
司徒镜连忙安抚道:“大师姐莫要太过忧心,师兄许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方才耽误了些,或许过会儿他便回来也。”
姜姒道:“他平常不会这般,定是遇了什么棘手之事,我得再去看看,师妹,你与慕容均尽量拖着,我去去便回!”
司徒镜回道:“诺,大师姐。”
语毕,姜姒便转过身,在嘈杂的人群之间穿梭离去。
***
教姜姒不省心的沈景喻此刻,正带着任关山走过了数十个机关口,时间也早已过了一个时辰,但因陪着她、护着她寻她欲要之物的机关口,他早已将其暂且抛之脑后。
半刻之后,不知是第几个机关口之处,沈景喻终于带着任关山,寻到了她所欲要之物的机关口。
沈景喻手摸上石壁,在上面摸索一番,很快,他便寻到了机关开口,寻到之后,他一把便按了下去。
下一遽,只听轰隆一声,沉重的石门从下往上缓缓打开,随后,一阵阴风携着尘灰扑面袭来,二人的高马尾与衣摆皆随之舞动又相错交叠,他们一前一后踏入了密道,再由此密道走入了密室之中,一入密室,满室的典籍与秘录便映入眼帘。
二人皆是首一回来此,自是觉之新鲜与震惊,但很明显,沈景喻相比任关山的更甚,任关山回过神,率先上前几步,她上前之后,他才跟了上去,可还未走上几步,几番剧烈的魔气与一道巨大的嘶吼之声便迎面朝他们打了过来。
沈景喻下意识上前,将任关山护于了身后,接着,一头巨兽便接踵而至,二人不由自主地抬头看过去。
只见那巨兽轰然落地,它面目极为狰狞,脑大身小,羊身人面,二目在腋下,甚至还有着恶虎的齿与凡人的爪手[2],行走江湖的二人自然知晓,此兽是什么。
传闻之中,此兽生于上古时期的九黎山,是由上古邪神蚩尤的头颅所化成的凶兽,名为饕餮。[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