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洛诚一手撑住床,轻轻喘了口气。
“你现在在哪?”对面警觉起来。
“哦哦……没有在哪……在家,呃——”洛诚把夜场男孩拥入怀,吻了吻。
“在家——真好,至少没有违法乱纪。”
洛诚笑了笑:“他被带走的时候什么反应?”
“他被带走的时候反应不大,很配合——但是——”
“什么?”
“他在写信。”
“是写给陆锦和,是吧?”洛诚轻笑几声,“把那信给烧了。”
“您今晚怎么这么好兴致?我都听您笑了好几声了,自己暗恋对象被抓走,就这么幸灾乐祸?”
“怎么不高兴,待在边境,那人就是我的了。”洛诚把手机挂断,扔到一边的地板上,开始狂欢。
首都的夜里,狂欲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可是没人会去在意,更没人愿意清醒过来,一杯威士忌下肚,他们就可以在派对里不停地狂欢,狂欢,狂欢。
玩到清晨,洛诚才回家,他靠在门框上,抬起的眼眸拖着沉重的黑眼圈,洛诚神智不清地倒在沙发上,微微看到纪风的衣服还搭在沙发椅背上。
恍恍惚惚,他甚至以为,纪风还待在家里,他甚至想叫一声,刚想开口,又停下来。
他不在。对于这一点,他的脑子还保留那么一丝丝清醒。
洛诚微合着眼,半梦半醒中突然发现自己回到大学时的那个冬天。
“一天十二月三十一诶。”洛诚从一堆刑侦资料里面抬起头,回头瞄几眼在地上做俯卧撑的纪风。
“咋啦。”纪风认真地运行自己的肌肉,没抬头看他。
“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去做些什么去庆祝一下?”洛诚看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抬腿轻踹了他一脚。
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这家伙。
“你想干什么?”纪风站起来,趴在他背上,吻了吻他的脖子,洛诚瞬间感觉一股纪风身上的热气冲上来。
“喝一杯?”
纪风看看他:“你啥时候有这癖好了?”
“我寻思寻思……是不是得学别人青春一把?”
“那……”纪风支支吾吾地说,“去呗,拉上几个人一起。”说完他就把手机拿出来。
“不,就我们两个人。”洛诚按住他的手,纪风盯着他,愣了愣,然后有些木纳地点点头,洛诚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结果两个人都不是擅长喝酒的人,两杯酒下肚,纪风直接趴酒吧吧台上,洛诚从他的后面抱住他。
“纪风……纪风……”
“嗯……”
“我们……要回去了。”洛诚的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转转。
“好……”纪风回应了一声,可是两人之后都没啥动作,就这么在吧台趴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被店送回学校,这破事还在学校里给传开,指导员都过来调侃。
“你们一个搞刑侦的,一个搞特警的,居然能两杯倒……哈哈哈”
丢脸死了。洛诚看着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抬手挡了挡,一口长气从胸中吐出来。
好怀念啊,那种下课就和恋人到处玩闹的轻松,现在呢……一去不复返了,那种轻松的感觉,也再也没有关顾过他的心间。
自从他毕业那天被督查看上,那种轻松的感觉,不仅抓不到,而且离他越来越远了,那天之后,他被送到边境训练——和一群十恶不赦的人呆在一起,美其名曰,磨砺。
过去的事,他不想再想,然而他又总是想,再在这里熬一熬,很快就可以出去找纪风了,很快就可以去首都找纪风了——
他总是这样想。总是这样想,可是真是到了去到首都的那一天,真的找到纪风那一天,他又十分惊诧地发现,纪风居然和一个夜场的好上了。
怎么会?纪风居然是这样的?他失望地看着那对恋人,随之而来的还有嫉妒,当纪风看向他,那股失望的眼神,让他更加抓狂。
他,陆锦和,哪里比我好?洛诚又好多次,都想冲着陆锦和开枪,开上那么一枪,纪风就马上会回到自己身边——
真是这样就好了。他凭借着多年当督查的经验来看,即使陆锦和死了,纪风大概率也不会回来,因为洛诚自己早就变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刑侦学生了。
对于自己的变化,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可是他有车有房,不比在外租房的纪风好吗?
他不理解,怕是永远理解不了,那天晚上,他盯着纪风,这才想要把他送进边境。
如果他和我一样经受过难处,说不定他就和我一样了——他有些失心疯的想。
纪风被蒙住头套之后,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车子的颠簸声,几个狱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安静地可怕。纪风摸摸怀里的那张信纸。
陆锦和现在在干嘛呢?他不自主地想,晚上没睡好,周围又安静,他很快沉沉地睡过去。
“刑警,纪风!站好!”一个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
他一惊,腿使劲一推,从睡梦里惊醒过来,下一秒,几根棍子同时敲下来,他迅速站起来,却被一脚踹在地上。
“叫你站你就站。这里是边境,你以为你还在首都?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行就枪毙。”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在讲,“刑警纪风,站起来!”
他咬咬牙又站了起来,周围却传来一阵小声。
他们在笑什么?纪风疑惑地想,自己脸上的头套还没摘掉,他什么也看不见。一只手突然伸到他的头顶,把他的头套摘了下来。
刺眼的光一时让纪风有些难以适应,但他看到自己是站在一片泥地里面,一群囚徒围在他的周围。
“刑警纪风,今日被送到边境,从我这句话以后,你就取消了警籍,从此成为边境里的一条狗,清楚了?”
纪风眨眨眼,老半天才看清楚和他讲话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
“清楚了。”
“回答不够迅速,打。”
接着他又被揍到地上。
“别和我申诉你犯了什么事,能送进这里来的干的都不是人事,违纪就挨打——哪怕你没违纪也要被打,清楚?”
“清楚!”纪风竭斯底里地吼出这两字,身上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你可以走了。”那个警卫离开,纪风抬头瞄了瞄身后打他的都是什么人,结果一看,都是好几年前的通缉犯。
“这是个警察,打!往死里打!老子当年要没他,现在还不至于呆在边境。”
说完又是几棍子抽下来,纪风吐出一口血,他听出来了,那个囚犯确实是他几年前抓到的人。
为什么我会和这样一群人关在一起?纪风趴在地上,他想站起来,他站不起来,一声刺人的哨响划过天空,那群人突然不打他了,在他视野之内的人群,都开始朝一个方向疯狂跑动。
没人过来扶他——他也不需要别人去扶他,但他确实是半天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着那边跑去,他看到他们不要命一样朝一个小门口里面挤。
什么事?他疑惑。
“十,九,八,七……”上面电子屏的显示器的倒数渗得慌。
等到纪风走到小门口,门已经关上了,剩下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说话,只有纪风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这一个星期……”一个人默默地说了一句,然后他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十几个人也干脆直接倒在地上。
“存点体力……”那个人又悄悄说。
纪风也躺下来,那些个人便嘻嘻哈哈地笑。
“新来的,你犯的什么事?”
纪风看着他,摇摇头。
“你自己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他们不是说你是个警察吗?”
“大概是……得罪了上司,之前这里也来了个警察,他得罪了上司,最后,死了,死在边境的三环。”一个囚徒说道
“为什么死在边境三环?因为不想开枪杀人?”
“是的,因为他是警察。”
“真可怜。”囚徒转过脸来,“你懂了吧,边境这个地方,最残酷的不是它严格的规章和关着的人。”
“猫子,不要和新人说这些,他会和我们抢名额的。”一个囚徒站起来,一块小石头飞过去砸在那个叫猫子的人的头上。
纪风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哪怕是本来骨架子很大应该很壮的人,也只剩下那副大骨架子了。
猫子不讲话了,他看了看纪风,停止讲述了,不过过了一会,那个朝猫子扔石头的人说话了。
“在边境,没人想着越狱,知道为啥不?”
纪风摇摇头。
“边境外围是军用训练场,凡事我们这种衣冠不整没有明确证件的人,都会被直接枪杀。边境的外环——就是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其实是沼泽地,等于说我们现在连边境内部都没有进去呢,外环走进里环的门,有三处,我们这里是一处——现在已经降下来了。”
“进入边境以后,分别有五环,每一环都要通过各种竞争方法进去,边境内部不会发放伙食,我有个哥们从外环进去,就饿死在里面了。只要你最后走到最后二环,督察部就大概率会过来选人,把那些人带出去,不过,我听说没什么人能走到一环。”
囚犯顿了顿:“除了在二环,督察部会把你带走,想要离开边境,是没有别的办法离开边境的,这个边境,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它是一个巨大的竞技场,永无休止的在里面竞争,我进去过一次五环,所有人都要抢水抢饭,抢不过就等着饿死吧,更别提有没有力气进到四环了。”
纪风听了一愣:“那我们现在在外环……”
“自力更生……监狱的管理部门会定时发放伙食,但是发放的伙食只有三十个人的量,而边境有两百来个囚犯,外环就有一百来个囚犯,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躺下来了吧?”那个囚犯躺在地上盯着纪风。
“外环,是整个监狱最美好的地方。”另一个囚犯躺在纪风身边吟哦,“只有想走的人才会傻乎乎的冲进内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