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警察引领着他去见了沈德华。
那时的沈德华已年逾六七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和蔼可亲的气质。他眼神中带着真挚的歉意,那神情清澈而深邃,宛如小人鱼珍贵的眼泪所化成的珍珠,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真诚与悔意。
他同他道歉,说是,看出来裴听寂的不对劲,但是没有即使拉住他。后来,虽然他也跟着上去了,但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像是失去双翼的小鸟一样,从高楼重重坠落而下。
讲的时候,对面眼里还带着泪花。
如今,在床上,脑袋无比清楚的宿池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跨越生死,他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
沈德华在哭,可是没有眼泪。有那么几瞬,他看到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大概有极大几率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的周身那股气息,让他十分的反感。或许,他以为的因为裴听寂突然死亡造成的浑身痉挛反感,其实是因为沈德华……
宿池心脏抽着疼,逼不得已,他侧身,抱腿,紧紧搂住自己。
夜,还在继续。
梦,千奇百怪。
比如,裴听寂的梦。
他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床上是天蓝色的被单,被子是蔚蓝色的,被窝里塞着一个人,正在哭。
小声哭泣,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裴听寂着急,明明没有看到被窝里人的长相,但就是觉得里面的是宿池,他飘过去,嘴里不断喊着宿池的名字,安慰着他。
然而,他像是空气一样,被窝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小池子,哭什么?这么委屈?”
“宿池,宿小池,别哭,看看我~”
“别哭了,我心都要碎了,看看我,看看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有一天,小羊、小猪、小牛一起去便利店,小牛和小猪被打了,为什么小羊没被打?
猜不出来吧?
嘻嘻嘻想我告诉你,因为便利店不打烊。”
哭声还在继续,裴听寂愁的头头要秃了。
他的同桌怎么跟水做的一样啊?
不合时宜,走神了瞬。
等到,回过神来,被窝里的人已经安静下来了。
裴听寂松了一大口气,贴近被窝里的人,小声叨叨,“男子汉大丈夫,不哭,告诉哥,我去给你报仇!”
依旧的,没有回应。
裴听寂谈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站在了一座坟墓的面前,周遭静悄悄的,光线昏暗,黑漆漆的。
然而,裴听寂却能清楚地看清墓碑上的字——裴听寂之墓。
享年:三十三岁。
未亡人:宿池。
“我靠!谁踏马这么缺德,给我立墓碑?!!”
裴听寂还没骂完,又一个场景转换,墓碑上的字变为了——宿池之墓。
享年:三十四岁。
已亡人——裴听寂!
“!!!”
“不——”
现实里,裴听寂猛地坐起来,被梦吓到的心脏狂烈跳动着,意识到是在做梦,他眼里都是劫后余生。
没事的,没事的,宿池活得好好的。
自我安慰后,裴听寂还是拿起手机,直接拨通电话。
另一边,宿池一晚上没有睡,一早就爬起来了。刚放下牙刷,手机铃声响起来。
一声又一声,十分急切。
宿池来不及洗脸,走了出去。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宿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接通。
“宿小池!”
对面传来焦灼的声音。
宿池忍不住忧心,“怎么了?”
“没事没事,做噩梦了。”
听到话筒里宿池的声音,裴听寂心终于安定下来,他又躺了回去,拢了拢被子,告状似说:“我梦见有人给我俩立碑,还有什么狗屁的享年,啧,什么狗屁梦,我俩可是要活到长命百岁的人!”
宿池一惊,稳着自己的声音,“嗯,那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狗屁玩意……”
骂到尽兴,裴听寂才意识到这是一大早,他看了看时间,六点,完蛋了,他这么早就开始骚扰了?!
声音虚虚的,裴听寂问,“你,在干什么?”
宿池愣,没反应过来,“洗漱呢。”
“啊?你怎么起这么早啊?你今天有安排吗?”
宿池没有说自己一晚没睡,避重就轻,顺着裴听寂的话说,“是有些重要的事,我小姨需要一个证件,我需要跑跑路。”
“我陪你。”
“不用不用,有助理,我小姨的助理,他带着我去,一两天就搬好了。”
被拒绝了,裴听寂轻哼一声,“宿小池,你不想和我一起?你昨天晚上,可是十分的主动……”
提起那个匆匆的吻,裴听寂心里的不快被驱散,现在纯属就是在闹人,然而,宿池不知道,哄人,“没有,这个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我给你赔罪”
话没说完,被裴听寂接住,“两根棒棒糖不够了。”
“那你要几根?”
“三根。”,裴听寂十分好满足。
宿池答应,“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在裴听寂迟迟不肯挂电话的情况下,宿池带着手机回了洗漱间。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而后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听着手里另一边的水声,裴听寂想到了在学校的时候。不同于他,宿池是没有起床气的。他是乖乖的,呆呆的。睡一晚,头发乱糟糟的,软软的趴下,他牵着人去洗漱间,递什么,对方就接什么。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跟一个口令机器人一样。
兀的,裴听寂笑出声。
手机对面,宿池听到了。
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扯下一边的毛巾,边擦脸边说:“洗完了,我要挂了啊。”
裴听寂笑容消失,不情愿,“挂吧挂吧。”
宿池听出来了,犹豫之下,“那继续打着吧,待会上车我再挂。”
裴听寂一听,十分激动,口不择言,“哇哦——宿小池,你好爱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