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八点半,依旧是那个路灯,裴听寂主动停了下来。
宿池走了一段,没感觉到身边有人,转身,就看到了在路灯下停下来的人。
“到家了。”
裴听寂说。
宿池顿时明了,看着灯光下的人,冬日里的七点,天已经黑了,灯光笼罩着裴听寂,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宿池拧眉看了会,裴听寂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等他回去他才会转身离开一样。
有点乖了。
他的小流浪狗。
宿池几步跑了过去,轻轻一跃,抱住了裴听寂,居高临下,而他整个人被裴听寂紧紧搂住。低头,双手捧住裴听寂的脸,在裴听寂深情的注视下,宿池缓缓靠近,两人的鼻尖轻轻相碰,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宿池璀璨一笑,靠近贴住。
轻轻的相碰。
这一次,宿池知道了,是裴听寂的心脏跳得严重。那强烈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在他耳边回响,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带着啤酒的清冽,如同夏日里的汽水,时间在欢腾的气泡中悄然流逝,每一秒都腻得人牙疼。
“晚安,我亲爱的的同桌。”
裴听寂呆住,又一次被宿池强吻。
“我回家啦,早点休息。”
宿池跳了下来,同裴听寂道别。
裴听寂愣住,凭着肌肉记忆,回复:“好。”
他看着宿池离开,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直到冷风吹气,裴听寂被冻得一个激灵,他才回神来,嘴边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他的同桌。
喜欢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巧!
他也喜欢他同桌。
裴听寂回家的步子轻快不少,心情飞扬。
到家后,宿池径直快步走到阳台,看着蹦蹦跳跳消失的背影,略带嫌弃,“幼稚!”
果然,他平日里的幼稚都是被裴听寂传染的。
:)
看着裴听寂离开后,宿池回卧室,洗了一个澡,而后直接关灯上床。
把夜光灯打开,宿池点开了同助理的聊天框,找到对方给自己发的资料。
打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冯勤,男,三十九岁,有一女儿。因为女儿病情,同前妻离婚。离婚后,对方辞去原本的工作,转而进入盛鸿。这个公司面对的是富人,提供各种服务。
盛鸿的法定代表人一栏赫然写着“沈德华”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宿池熟悉无比。
为了确定什么,宿池慌忙退出资料界面,颤抖着手指退出聊天软件,打开某度,急切地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这三个字。
当页面迅速跳转,一张清晰的照片映入眼帘时,宿池的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轰——”地一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坍塌了。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那张照片,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恨。
那张熟悉的脸庞,那曾经在警察局走廊里怀着歉意告诉他裴听寂出事经过的人,如今却与“盛鸿法定代表人”这个身份紧密相连。
恍惚间,宿池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但此刻的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如果这个人本身并非善类……那么他的话呢,他说的话呢!!!他说裴听寂是病发突然跳楼死亡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宿池颤抖着身子,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落下,只要想到这是一个谎言,他的心就像是被生生剖出来一样,痛苦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身体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每一滴都承载着蚀骨的痛恨。
他的裴听寂到底是怎么死的?
宿池紧紧握着手机,就在这一刻,他无比地、渴望地想要见到裴听寂。
颤着手,透过盈眶的泪水,他模糊地找到裴听寂,却在按下去的下一秒,宿池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
上一辈子。
他求的不多,很少很少。
他只想要一个裴听寂,只想要一个裴听寂……最后,他亲手葬下了自己的爱人。
他到死,还在埋怨着裴听寂不想活,不想要自己的命……明明,他在很努力的教裴听寂怎么去爱,怎么去自救……可,现在,一种几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告诉他,他的小流浪狗的死并不简单。
这让宿池,他如何去释怀。
压抑的哭泣声,如同杜鹃啼血,哀怨而凄婉,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宿池恨。
恨自己,也在恨背后之人。
良久。
十点半。
宿池给助理发了消息。
他要知道这人和冯勤之间所有的联系。
消息铃声惊醒助理,迷迷糊糊里他眨了眨眼,费力睁开眼后,看清消息,他回复了一个“好”。
宿池收到消息,再次打开了冯勤的资料。
冯勤这个人,常客一共有三个,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女的四十岁不等,男的倒是小了许多,三十二岁。
纵横对比下来,两个女的给冯勤花的钱不足那个男的三分之一。
所以,这个男的,是金主?
宿池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这个男的,是个关键人。
资料里没有这个男的照片,但是,这么有钱,应该很出名的。
宿池再次退出去,找某度。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脖子上系这妥贴的领带的男人出现,他带着黑黑的眼镜框,刘海被梳过去,露出了整张脸。
许是不适,脸有些僵硬。
总之,让宿管感觉很熟悉。
可,搜刮记忆却没想起来。
最后,宿池看完全部资料,关掉手机,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完全笼罩住,才闭上眼。
卧室里十分安静,只有墙上的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宿池没有开直播,他静静地听着时钟里秒针走路的声音,脑袋里都是对上一辈子的回忆。
他出差回来,先去警局见了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对方说:出事到现在去,他们已经布控现场,经过群众所说,裴先生极有可能是病发一意识不清情况下从楼上跌落死亡的。
那时候,他脑子是懵的,如浆糊住般。所有的“死”字,聚拢在一起,像是一张步,密密麻麻笼罩着他所有的意识。
他只能被动接受所有的信息。
——那些,他不想接受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