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南可以由任何人为君为帝，但至南必须是至南，那里是狼和至南人的家。

李青琅被缚着双手，绳结牢牢系在象背上，他们一路渡过骨鲤池翻过鞍集山，南城此刻就在眼前。他算是想明白了，萨莉亚把话术来回掰扯得再好听，其实都只是想把至南灭国吞并，和齐北形成南北对峙之势的军事大略而已。

所有的战争图谋，本质上都是掠夺，都没那么说得那么高尚。

而另一边……

杨虔一行人顺着官道南下，拐进鞍集山南麓的当晚就在昏昏欲睡间听到了狼嚎声。

杨虔一个激灵，立刻醒来，回应那声狼嚎的是他们这边的领狼。

奔狼略低沉的狼嚎是定位和回应，而领狼的狼嚎则是呼救。

所以杨虔几乎立刻就起身摇醒其他人：

“坏了，他们差不多快到骨鲤池了吧，臧西那边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结果跟着他们这边的领狼一路上山，没有看到什么臧西的使臣队伍，也没有找到青琅，只有青琅的毛毛和圆圆、还有一头不认识的狼在龛洞中卧着，那狼的体格更大些，眼神分明带着警惕，却半步不移。

“什么情况这是？李青琅人呢？”

毛毛和圆圆是认识杨虔的，熟悉的气味让两狼摇动着尾巴，和杨虔身边的将士与狼军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后，毛毛便拉着杨虔往龛洞内走。

那大狼的竖瞳带着打量，微微皱起的狼吻表示威胁，杨虔缩了缩脖子：“不是？对付不认识的狼这种活一般是李青琅干的啊……他人呢毛毛。”

毛毛却将身一钻，进了龛洞，碰了碰清平的鼻子，清平这才撤开前腿。

杨虔一惊，那大狼的遮挡之下，分明是个身穿青衣、烧得满脸通红的人，他过分精致的面庞上带着病态的绯红，双眼紧闭，但口唇微启，喘着粗气，脖颈处的包扎透出殷殷血色。

看着毛毛的急切反应，还有圆圆一直在旁垂着耳朵伤心低落，那不认识的大狼更是带着警惕，又不见李青琅和臧西人的踪影。

杨虔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

“快，来几个人，咱们先带他回去，小心点，他受伤了，妈的，幸好多了个心眼带着军医。”

……

从碧铃醒来，他就一直不肯老实呆在床上：“去行囊里拿纸笔给我，玄色的那种！”

杨虔手里端着纱布和创药，站在营帐内。这青衣男子昏迷了整整三日，高烧烧了一整天才退，暴雨季快结束了，一行人从官道几乎是飞奔而归。被狼背进北境的军营时，那群大老粗翘首瞧着狼背上昏迷的碧铃，竟看呆了眼。

“他……男的女的，长得比我媳妇还嫩。”

老周调侃出声，伸着脖子往后瞧：“哎杨虔，李青琅没回来？哦！你先送伤员回来是吧，郢都的大官长得这么……”

杨虔一想到不知所踪的李青琅，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瞥了眼军医，军医便带着背着碧铃的清平进了营帐。

那不是意外的伤口，分明就是剑伤，还是臧西人常用的金短剑。

杨虔看着这个被短剑划了脖子捡回一条命的青衣男子，有些头疼：“我说大哥，我问你话呢，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老是喊着写信写信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哪，我上哪给你送信回郢都啊。”

碧铃顾不上搭理他，醒来后，看见营帐的顶和自己身上明显是处理过的伤口，高热退去身上发酸，但衣物干爽，床头也摆着水食，托盘上印着“杨”字。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能得救，安然无恙地跟着杨虔回到边境，必然是李青琅和臧西做了什么交易的缘故。

青琅……

一旦越过边境，黄泉杀手就会杀了他，虽然还不知道臧西有什么图谋，但是必然不是李青琅以为的那样单纯，他那个萨莉亚姨母，怎会真单纯当李青琅是个在身边长大的小辈。

“李青琅有危险，你有功夫在这问我，还是赶紧派人去救他吧！我现在传信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杨虔直觉不对，强调玄色信纸，身份不明……

“你是陛下安插在青琅身边的探子？玄色信纸，问你身份语焉不详，你做了什么？”

碧铃心急如焚，便不容杨虔多想，干脆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碧铃，我是皇室碧落阁首领，是，我是安插在李青琅身边的探子，但眼下臧西一事更为要紧！李青琅可能是和臧西谈了什么条件，你我才能安然回到北境，黄泉部杀手中途断联，我最开始以为是暴雨所致，但进了鞍集山便再无踪迹……臧西可能杀了他们……”

黄泉……碧落……？

杨虔只静静听着，碧铃掀开被子，都顾不上找鞋，白皙的脚直接落在沙地上，刚下床腿脚绵绵无力，毛毛眼力好，立刻凑上前撑着他。

碧铃的右脚跟刚刚结痂，圆圆眼瞧着，便低头顶了顶他的掌心，示意碧铃上来。

碧铃于是拿了信纸后伏在圆圆的背上抖着手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