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有点像是自欺欺人,但是不看总归是好的,左右碧铃也不想让自己知道,再说了,反正也是陛下吩咐碧铃的事,陛下的命令李青琅也不能左右,干脆别给自己添堵了。
到了枫铃馆后,李青琅被南阁里铺满的衣服吓了一跳。
“你这是给我裁了多少件啊!”
圆桌上、方桌上,还有坐塌床榻茶桌……甚至碧铃的梳妆台上都摆满了李青琅的新衣服。
“也不多啊,这些只是夏天的,秋冬的还没做,那些先不着急。”
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华丽的衣裳裁剪出时兴的样式,布料光滑又柔软,一看就是昂贵高档的好料子,只是颜色有些让李青琅意外。
“怎么这么多红衣裳。”
碧铃似乎很是满意,一件件地展开验收着:“哎呀,青琅小小年纪,天天老气横秋的,青黑色你穿得不好看,你那件劲装我着人洗完后都想给你丢掉了,红色好看,配你的红宝石耳坠子,多英俊鲜活啊。”
“我小小年纪?我……我确实还未行及冠礼,那碧铃又多大,还说我小小年纪。”
碧铃闷了半晌,道:“……我约莫,比你大个三四岁吧。”
李青琅却是撇了撇嘴:“那你说我小小年纪,这话说得你跟三十了似的……啊!!”
碧铃正拎着那件海棠红底,暗金线绣冰瓷纹镶边的交领织锦外袍往李青琅身上比划,听见李青琅这话无比顺手地狠揪了他的耳朵。
“我喜欢这件,你把这套试给我看看,身上这件麻麻赖赖的给我丢了。”
李青琅正嘟囔着这件“麻麻赖赖”是边境能买到最好的料子了,被碧铃推进内室里换衣服去了。
冰透透的锦锻料子,轻飘飘又凉冰冰,穿在身上都不生热,李青琅一边感慨好凉快一边嘚瑟地抬手抖着袖子说好轻,碧铃笑骂他没见过世面,眼眸却实打实地被眼前的李青琅点亮了。
好看。
少年将军鲜衣怒……狼,配上高马尾和鸽血红宝石耳坠,垂着青黑色玉石耳扣和长长的流苏,李青琅鲜活又亮眼,像外头初夏时的太阳,炽热又亮眼,但又不似盛夏炎热到让人生厌。
碧铃正欣赏着,眼眸中划过惊艳,于是唤来人又吩咐再做几身蓝衣裳,李青琅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蓝衣裳可以,碧铃爱穿绿衣服,我穿蓝色才好配你,这海棠红啊绯色啊还有石榴似的那件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跟碧铃站一起,红配绿,赛狗屁……”
碧铃感觉额角的青筋蹦了蹦,拍着李青琅的俊脸把他打发走了。
“我让你穿啥你就穿啥,再说那有的没的就不给你裁衣裳了。”
……所以后来李青琅抱着老大一堆叠好扎好的新衣服回了侍郎府,说是碧铃给他做的,沈氏疑惑了好一会。
不都是男人给自己喜欢的伶伎花魁买好看的首饰和衣服吗,怎么到李青琅这还反了呢。
不过这些衣服确实不错,料子好样式又新,剪裁还得体,沈氏眼里都是笑意,爱不释手地摸着,直夸花魁的品味确实不错,只那一套银红色的纱衣配月白色的中衣,那月辉般的玉白色从银红色的纱里一透出来,银红色的浮艳被压了,留下脆生生的桃粉色,再配着月白,既风流迷人又不显得女气,青琅的气质又些耿直,帅气归帅气,又太周正了,穿一身青黑色衣裳,叫人觉得他英气逼人但难以接近。
说白了就是一看就是个边境将士,没什么人间烟火味,但碧铃为他裁的这些个衣服,像公子哥的行头,这衣服一穿,只怕招人得很。
夸得张又嶙也心痒痒的,趁李青琅去沐浴,他非要试试。
“你仔细再把人家花魁送给青琅的衣服撑坏了!青琅知道了定要跟你急。”
“我哪有那么胖!我看看怎么个银红月白法。”
确实,被那纱衣一透,挑人的月白色都衬得好看鲜亮了,只是李青琅虽比张又嶙个高,身上却只是薄肌,而张又嶙可是实打实吃出来的横肉,圆圆的肚子挺在前面,李青琅的这两件衣服他连衣襟都合不上。
沈氏不忍直视,那纱衣还拖了半截在地上,她心疼这身漂亮衣服,于是干脆利落地从张又嶙身上扒了下来,然后把他也踹进了浴房,把李青琅吓了一跳,慌得环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第二日就是宴日,李青琅在灰色的官服里头套了件碧铃为他做的鼠灰色冰丝中衣,虽然衣领高,但轻透冰凉的布料在官服里也不生热,不像上次,官服像个热罩子,里面硬生生蒸出一身的汗。
此刻还未开席,齐北先行入席,臧西随后入场,百官起身行礼,四皇女萨莉亚优雅回礼,她身后跟着蛇族大臣加吉和一袭象纹白袍兜帽、蔽身遮脸的神秘人。
李青琅坐在靠近呈祥殿门口的位置,离陛下的主位越远,官位越低,李青琅一直未袭爵的事朝中之人都知道,李青琅自己也很自然地入席就坐,他左手边还是上次见日时同他站在一起的吏部官员,他也是新入朝为官不久,和李青琅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非常小心地问他宫里暖场的舞蹈和枫铃馆的伶人们哪个跳得更好看。
他问完后假装无事发生般,正了身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头喝茶。
李青琅都不知道该说他胆大还是胆小了,他转了转眼睛,偷笑了一下,然后面上故作思考状,冲吏部小官勾了勾手指,那人便立刻八卦地凑了耳朵上来。
“可是我就只看过花魁跳舞,没看过其他人的舞姿。”
吏部小官听完后嘴角抽了抽,看见李青琅那难掩得意的嘚瑟劲,冲他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好炫耀的,“切。”
二人交头接耳间,白衣兜帽人终于在上首官员中放弃了用目光挨个的搜寻,正要跟着萨莉亚皇女入座,却在转身时发现殿门口的低微之位,末席之上,正坐着他一进殿就正寻找的人,那人一袭灰扑扑的官服,只绣有朴素的纹路,和旁边的另一个小官笑谈着。
象纹披风宽大的袖袍下,白衣人捏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