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琅少沾染朝堂,但李青琅不傻。
李青琅撒开了束缚圆圆的短带,圆圆耸了耸鼻子,立刻带李青琅从他人府邸间的小路里穿插而过。
如若李青琅仔细辨别,都可在空气中追随着花香而寻去,更何况是森林狼,一人一狼加快了脚步,圆圆后腿一蹬,凌空跃上了某人家的府墙,李青琅也反蹬一脚墙根,反身翻到了围墙上,三两步便拉近了与那兜帽灰衣人的距离。
那灰衣人感受到了李青琅接近的气息,一扭身便闪出小巷,身形旋转脚步扭动,李青琅在电光火石间看到他兜帽下的衣裙。
绛色为底的襦裙上绣着墨色的兰花。
是个女子!
那女子思量间闪身冲上大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车马居中,人行在侧,李青琅带着狼冲上大街,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丢失了视野,李青琅皱着眉喘息,炯炯有神的青蓝色双眼一一审视着眼前行人的裙裳。
紫茉莉也有悼念之意,但不是在至南国境内,而是在臧西国的最东部,也就是鞍集山附近,那里是臧西国和至南国交接的天然国境线,紫茉莉在未能人工培育前,便自然生长在鞍集山沼泽附近。
那里也是二十年前,至臧大战、战火燃烧七日的战场。
在臧西,这花有赎罪、祈求逝者宽恕、望逝者安息之意。
李青琅的眉头愈发紧皱,至南国内鲜有人知,但李青琅在边境村落呆过,这花在边境随处可见。
这女子…有何用意……
圆圆猛地一激灵,喉咙滚动着低沉的吼声,它压低了前肢,这是狼发现目标,预备开战的姿态。
李青琅也锁定了那个绛色襦裙的身影,她已经解开了灰色的外袍,摘下了兜帽,站在中南大街的对面,正对着李青琅的方向,回头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女子绝美且锋利,眼尾橙红色的浓郁斜红细长入鬓,妆容张扬,唇红也应着裙裳的绛色,和李青琅对上视线后她便转身离去,不紧不慢地踱进了一座富丽的建筑,站在半扇碧色半扇绛红的大门前的侍应们立刻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这楼足足有七层,钉头磷磷,雕栏画柱。至南的皇宫坐北朝南,中南大街是一条直通宫门、南北走向的笔直大道,夹道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华美铺子,这些华美的铺子之于皇宫,便如同众星夹道朝拜于至高的太阳。
然而这条大街上却没有哪一座楼能与眼前这座高楼比肩,七层是高楼的主体,而在顶楼的南北两侧还有两间华美的阁楼,像天空同时镶嵌着太阳和月亮。
李青琅的视线从高处顺着碗口粗细的结实悬绳向下看,发现这两间阁楼均有通体玉砌着扶手的华丽云梯,厢体落于地面,裸露着健壮上身的打手守在云梯前,拦住所有试图登上云梯的人。
两间华美的阁楼一南一北,有个从李青琅身旁经过的华服纨绔瞧见李青琅打量着眼前这栋楼,带着醉意搭话道:“哥们,知道这什么地方吗,我这个月把老爹给的钱花光了,不然散尽这月的口粮我也要上北阁再见一见枫泉姑娘……”
他打了个酒嗝,酒气熏得圆圆打了个老响的喷嚏,他这才恍然注意到眼前俊朗的小哥竟牵了这么大只的狼,吓得他酒都醒了七八分。
“枫泉姑娘?”
那狼被眼前俊朗的小哥牢牢控在手里,听得这小哥略带疑惑的、清爽的少年音询问枫泉姑娘的事,纨绔公子话匣子打开了来:“嘿,你这都不知道啊哥们,北阁的花魁,枫泉姑娘,对面那个是南阁,是另一位花魁,碧铃公子,这馆开了这许多年,说是至南最大的销金窟和温柔乡也不为过啊……”
“碧铃…公子?”
“嚯,哥们,瞧你浓眉大眼,果然一张口也是打听花魁的事。”
这话臊得李青琅耳尖一红,他本想打听那女子和这楼的事,猛一听得有位男花魁,一时好奇就问出来了。
瞅着李青琅震惊又好奇的模样,纨绔公子哥俩好地一揽李青琅的肩,却被圆圆龇着牙低吼着吓得撒开了手:“你这大狼狗真护主啊……南阁嘛,南不是谐音男吗,南阁自然是男花魁咯,花魁每十年换一轮,这馆也会跟着花魁的名字换招牌,这花魁可都是绝色啊,他们就是是馆里最大的招牌,现在的花魁一个叫枫泉,一个叫碧铃,眼前这座馆,自然就叫——”
“枫铃馆。”
原来这里就是陛下提到的枫铃馆……
“嗷嗷,花魁的名字其实只有一个字,若是这楼自己养的人,女孩都用泉字,男孩都用碧字,花魁都是从楼里自己养的人中选,现在的花魁一个叫枫,一个叫铃,所以……”
“听小哥所言似乎很了解这?”,李青琅不欲与这位公子多言,直接打断道:“那你可知里面有位姑娘,穿着绛色衣裙,眼角涂抹着橙红色的…呃……”那东西叫什么,脂粉吗?
“绛色裙子,橙红色眼尾……你你你说的不就是枫泉花魁吗?你见过她?你你你什么人啊,实力啊小哥。”
那就是花魁吗,未理会这纨绔的震惊,李青琅皱皱眉,这就让自己碰上花魁了?花魁为何要在将军府前献紫茉莉,她是何意呢。
李青琅道了句“多谢”,便领着圆圆向枫铃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