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阙其实一点都不好。
虽然钱莱说了不少安慰的话,也很有道理,可曲清溪对他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质疑、担心,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芥蒂,当白阙知道这节课要跟曲清溪一起上的时候,焦虑陡增。
而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他作为老师的第一节课上得并不顺利。
这个班一共十个孩子,年龄平均在小学五年级左右,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思想了,看起来听话,其实很难管。
而且这些孩子都有些基础,这本来是好事,可总有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觉得自己是伦勃朗转世,老师都不如他,他才是神笔马良,妙笔生花。
说的就是角落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小男生,其他孩子都被父母送到门口,只有他,是独自一个人来的。
“各位同学,这位是白老师,今后我们初级的课程就由白老师教授,大家掌声欢迎。”曲清溪热情友好地说。
“白老师?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角落那个小男生声音稚嫩但语气冰冷地突然发问。
白阙有些发怔:“我是……”
“白老师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水平同学们可以放心。”曲清溪打断了他。
“不是科班就敢出来教课了??”男生不屑地把手里的笔一丢,“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位同学你半节课都没听就下结论,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白阙很恼怒,恼怒中他突然感觉到一丝既视感。
不得不承认,这男孩的傲慢无礼跟他小时候真是如出一辙。
“你说我幼稚?!”男孩大吼。
“难道不是?”白阙淡定反问,“你老实听一节课的耐心都没有,怎么耐得住性子画画?”
男孩炸了毛:“我怎么耐不住性子了?!”
“好了,”曲清溪站出来打圆场,“白老师先讲课,评判的权利交给同学们。”
白阙抿抿唇,翻开课本,用余光看向曲清溪,这人真是有一套,做得都很周到,可就是让人别扭。
这节课主要讲线条,线条是绘画的基础,非常重要。
他当年就不太重视这些基础,所以总跟聂逸吵架。
果不其然,他刚刚示范了几种线条,还有点线面的关系,男孩就又不耐烦地起来:“这些东西还用你教?”
白阙默默看了着了那孩子足有一分钟,最终选择无视。
那孩子显然被戳到了自尊,把笔往地上一丢,嘴里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
白阙继续无视。
有些孩子受到影响,时不时地回头看去,白阙见状说:“注意力放在我这里。”
他的语气不算温柔,孩子们立刻转过头来认真听课。
“白老师。”
可就在他打算继续讲课的时候,曲清溪突然打断了他:“你这样是不可以的,有同学质疑你的能力就要证明自己,我们鸢尾是不会忽略任何一名学生的。”
“就是,曲老师说得对!”男孩大声支持说。
白阙气得七窍生烟,只见虽然曲清溪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可他却从对方的眸子深处读出了冰冷,就好像冰箱里的灯。
“线条是基础,曲老师应该知道这一点,怎么用基础证明自己?”白阙的声音都在发抖。
“基础才最能自证,”曲清溪说,“如果白老师觉得这节课上得困难,可以跟聂老师申请教别的。”
“那不也是误人子弟?”男孩接话说。
‘他妈的……’
白阙算是知道了,这个曲清溪已经做好准备利用这孩子赶他走。
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不过白阙猜测,大抵是和聂逸有关。
他在讲台上进退维谷,愤怒让他手脚冰凉,他现在恨不得冲下去赏那孩子一巴掌,但是他是老师,别说赏巴掌,就是说重话都是不可能的。
‘或许来这里做老师是个错误的决定。’白阙有些泄气地想。
他的手指捏着课本的铜版纸,直到把那可怜的页角揉搓得发皱,教室开始混乱起来,就像在嘲笑他的窘态。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夹着尾巴离开的时候,突然,教室的门开了。
学生们瞬间噤声,教室变得无比寂静。
“聂老师,你不是在楼上吗?”
“李君度,”聂逸竟然无视了曲清溪,“你拿着笔过来。”
“聂老师……”男孩迟疑了。
那个男孩叫李君度,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嚣张了,反倒像鹌鹑一样的乖巧。
“是白老师不认真教,在座的同学都能证明,曲老师也能证明。”李君度委委屈屈地说。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这教室有监控还敢这样胡说八道,白阙大概知道之前的老师是怎么被气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