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门边,两道灼热渴望的视线依旧粘在他身上,他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地低语鼓励:“等我出去报官来救你们,坚持住。”
狠心将两个孩子抛在身后,一转头却不见了那二人的身影,萧云舟只好扶着胳膊慎之又慎地试图找到一个房间能翻窗逃出去。
一楼大厅里,蓝发男人嗓音尖锐,怒火将恶意越烧越盛,萧云舟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被找到,会比下面的小倌们下场更惨。
二楼一排排厢房都上了锁,只有尽头那一间开了条门缝,就在他犹豫往前还是向上时,底下的蓝发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看来。
死死贴着墙根的萧云舟听见他说:“马上,我们就会有新的伙伴了。”
萧云舟毛骨悚然,耳听得有人迈步上楼来,时间紧迫,只得探头往门缝里看了一眼,没瞧见人,迅速闪身进去关上了门。
他抱着微弱的希望,可能南谌他们也是从此处离开的,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天光熹微,厢房没有点灯,可能因为坐南朝北,黎明前最黑的黑暗还没被驱散,黑黢黢一片,萧云舟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小心翼翼避开障碍,好不容易要摸到透光的窗户,身后幽幽响起一个鬼魅般的男声:“萧小将军这就要走了吗?”
本就精神紧绷,这一声好悬没给萧云舟吓得蹦起来,下意识捂住嘴惊恐地转身死死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只手不忘摸索窗框上的木插销。
嚓——
火折子点燃油灯,映出桌边一张挂着鬼畜般笑容的俊脸,破开圆洞的耳朵在背后的墙上留下两个昏黄的圆圈。
萧云舟左看右看,烛火摇曳,始终没认出这人是谁,犹疑道:“你认识我?”
他倒是想走,怕就怕这人喊叫起来,把那些人全招来,只好暂时稳住他。
“认识谈不上,略有耳闻罢了。”
闻言,萧云舟也没放下心,浑身紧绷,窗户在此时打开了,他欣喜若狂,顾不得伤痛,右腿以惊人的柔韧度抬起,踩上窗框准备翻出去。
后樱坊紧临结冰的濯玉河,跳下去不至于砸破冰面,但没武功傍身,有可能会砸断腿。
在萧云舟莫名其妙被关进云间来客时,蓝发男人为防止他逃跑,强行灌了他能持续十二个时辰的化功散,所以萧云舟现在唯有赌,摔下去还能爬起来跑回将军府。
他没时间思考太多,一咬牙从窗户翻了过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窒息感先到一步,后衣领突然被揪住,勒得他脸色涨红。
男人硬生生把他从半空拽了回来。
“小将军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萧云舟折腾得精疲力尽,双腿一蹬梗着脖子说:“来吧,杀了你爷爷我,但凡叫一声都不是好汉。”
“好啊,不过……”
话音没落地,忽地响起敲门声,门外有人恭敬地低声问:“尊客,楼里跑了几只小老鼠,不知尊客可曾看见?”
满心以为男人会把自己扔出去,萧云舟一脸的视死如归,却见男人举着油灯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门缝,低头说了些什么。
不多时,远去的脚步唤回萧云舟的思绪,他怔愣地仰头,愈发糊涂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身高腿长,披了一件泛红光的貂裘,静静地立着,压迫感十足,阴影完全遮盖了他的面容,高挺的鼻子略显崎岖。
萧云舟观察了好半天,没感觉到杀意,渐渐放松下来。
说不定自己终于时来运转,遇着大好人了呢?
司空楚横饶有兴趣地抚了下耳垂,轻轻笑了起来,眼底风暴酝酿得汹涌澎湃。
在萧云舟感叹人生无常之际,南谌和柯夏已经登上了云间来客房顶,趴在某间房正上方当梁上君子。
南谌当然不会突然大发善心救萧云舟一命,他是因为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才转念进来的。
此刻那张脸的主人就在脚下,南谌掀开一片瓦,柯夏也有样学样掏走一片,眯起一只眼朝屋里看去。
相较于其他旖旎浓情的装饰,这间房显得清爽许多,只有一套深棕色桌椅,窗边挂了两只鸟笼,盖着厚厚的毛毯,精美窗棂撒下一格格金灿灿的朝阳熹光。
正中桌旁围坐三人,两男一女,正是其中一人吸引南谌来此——押粮司葛二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