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谌不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问:“谁带走了楼中花名册?”
“我、我……”
“你知道的,是谁?”
张横哭了出来:“楼主,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或许狐偃有线索,是他假传消息让我们叛出八咏楼的,也是他第一个逃。”
狐偃……南谌记得这个人,印象还很深刻,此人最大的特质便是“孝”,极其孝顺,传闻他家中有一泼辣阴毒的后母,数次加害于他,但此人奇哉怪也,非但不生气,反而在知道后母几次三番暗杀失败后,主动跪到了后母面前,但求一死。
那年他刚就任北苍国左司马,如日中天,后母自不敢再害他,但这件事被先帝当做笑料一般传给了曹国的使臣,使臣把它讲给了使团,一传十、十传百,直至家喻户晓。
狐偃年过百半,端正勤勉,熟谙军国政事,格外善于引短推长,在八咏楼中并不活跃,没想到这人到了年纪,还没改掉愚忠愚孝的臭毛病。
“火药从哪来的?”南谌思绪回笼,心如止水。
张横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瑟缩问:“楼主,我说了的话能放我走吗?”
南谌随和道:“当然可以,需要多少盘缠,我一并给你。”
“不用!”一听有戏,张横连连眨眼,“我告诉您,只要放我走”
“说吧。”
*
一刻钟后,柯夏将冒着热气的尸体填了坑,悠悠荡荡地跳上树梢晒太阳,小黑点由远及近,扑了他一脸煤灰,他擦擦脸,揪着海东青的翅膀掀唇便骂。
直到不远处传来了南谌喊他的动静,柯夏才放过它,一把扔了出去,借力弹下树,三步作一步奔到南谌面前,这才觉得哪里不对,登时脸色一变。
南谌正用手帕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睨了他一眼:“怎么?”
轻风拂过,深绿的树叶飘飘扬扬,有些恰好落在张横渐渐变硬的尸体上。
柯夏用力跺了跺脚,抓着后脑勺的头发怒道:“他们抢了我的玉带!”
南谌:……终于发现了。
他不走心地安慰说:“一会儿回去给你找。”
“嗯?”柯夏奇怪地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哼。“我以为是你偷的。”
南谌往前走了两步,没压住胸腔涌上来的咳嗽,喉间溢出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儿,他握拳抵嘴闷咳两声,出神地想着身上的伤因为这次过度使用内力的关系恐怕又要恶化,不知道何时才能好全。
“你怎么了?要死了?”柯夏语气里含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几乎想立马撂挑子不干。
等那股熟悉的灼痛稍微缓解了些,南谌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一本正经戏谑道:“你吃了我的娶亲信物,自是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换句话说,你要给我陪葬的,夫人。”
“呸!想得美!”
南谌顺口道:“那我长得丑吗?”
柯夏自觉说不过他,嫌弃地搓了搓胳膊,拖起张横的尸体边走边说:“妖僧,我觉得你不对劲。”
“何出此言?”南谌头也不回地问。
柯夏摸着下巴眯眼沉吟:“你居然敢用后背对着我,我杀你只在一念之间。”
南谌顿了顿,一言不发越过小河到了对岸,钻进漆黑的地道口,为免柯夏在“一念之间”杀了自己,他决定离他远一点。
在把尸体扔进河中之前,柯夏将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划的面目全非。
至于那把做工精良的横刀则被他据为己有,说不定之后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