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是如此,对人鱼国……当然也一样。
不过王子殿下却仿佛已经自己想开了。
“说的没错,是我想多了。”夜梦漓耸了耸肩,转身走向门口,“我们走吧。”
——如果只是因为一种可能的猜测,就武断的终结另一个生命,她和当初那个抛弃良心的大祭司,就是一类人了。
“等等,这个哨子,”珊瑚拿出当初诱捕人鱼时吹响的黑色哨子,交到夜梦漓手里,“你拿去吧。这是当初那个女人专门针对人鱼研发的,放在你手里好一点。”
“不必了,你毁掉就好。”
“这么放心我吗?”
夜梦漓脚步微顿,稍稍偏头,回望着他。
“现在的你,我是放心的。”
珊瑚站在原地,沉默着。
最后,他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夜梦漓回以微笑,继续走向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即将踏出实验室门口时,一个实习医师恰巧匆匆忙忙的向她跑来,几乎和她撞个满怀。
“不,不好意思,王子殿下。”小医师慌慌张张的退后一步。
“没事,怎么了?”
“您之前要我们好好照看的那个少年,他,他醒了!”
洛澜有些头晕。
他昏迷了大半年,醒来就看见眼前颇有些富丽堂皇的装饰,哪怕坐起身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清楚自己在哪里。
“这里是王宫,”病床一侧坐着的人开了口,“你好,洛澜,我是夜梦漓。”
“你,你好。”洛澜犹豫着开了口,从心里的无数问题中,挑了一个他目前最想知道的,“请问,你知道我姐姐洛淓在哪里吗?”
“……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被判处了终身监禁,”夜梦漓实话实说,“虽然把这件事告诉现在虚弱着的你,对你的打击应当很大,但比起你出去后听见的风言风语,我觉得我还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你比较好。”
少年面上是病态的苍白,由于长期卧病在床,他身上不自觉的流露着一股子虚弱的气息。听见夜梦漓的话后,少年缓缓低下了头,修长的手指紧攥着被子,手上暴起的青筋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因为我,为了救我,姐姐做了不好的事。对吗,王子殿下?”
夜梦漓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人鱼国敢姓夜又叫这个名字的,只有她一个。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为了救你,她在人鱼和平民的身上做实验,甚至卷入了贵族和皇室的纠纷中。”
“……那为什么你会来看望我?”少年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身为王子,应该不喜欢我才对。毕竟,假如没有我,姐姐就不会做这些实验,也就不会伤害别人。还是说,你不是来看望,你是来……”
审问?指责?降罪?
少年因为低着头,看不见王子的表情,但她说出口的话语,却和她的声音一样温柔。
“首先,关心你这件事是你姐姐拜托的,而你同时还是是我的子民,我有这样的义务。”
“其次,你是你,犯了错的,是你姐姐。哪怕你是她犯错的原因之一,你也没有为她担罪的道理。”
“洛澜,不要责怪自己,说到底,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而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我们往往无法决定它要不要发生。”
“明白了吗?”
少年愣愣的看向她,深蓝色的眼睛倒映出王子温和的笑颜。
一瞬间,夜梦漓竟然在这个黑色短发少年的身上,看出了小人鱼的影子。
……他变成泡沫消散的过程和可能的原因都太过荒诞,到现在她也没同任何人讲。
不真实感太强,许多时候,她常常会忘记小人鱼失踪了的事实。
没错,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因为,掐算的结果显示,他还活着。
只是,算不出他在哪里。
少年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嗯!”少年腼腆的笑了笑,“谢谢你,王子殿下,你好温柔。”
王子愣了下,随后好笑的摇了摇头,却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站起身,脸上依旧是人们熟悉的温和神情:“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王子走了,一时间,病房中只有洛澜一人,安静异常。
少年又默默的躺回了被子里。
湛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看样子,人鱼们已经被救下来了。既然被救下来了,那就不是这个节点覆灭,”少年小小的叹了口气,“到底还要待多久啊……”
“这次的昏迷太突然了……”
“不,还是怨我,虽然没有覆灭,但他们毕竟受到伤害了……”
“可是姐姐也是一心想救我……”
“好复杂啊,最后我在乎的都受到了伤害吗……”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想变回人鱼,好想回海洋啊……”
“哎,当初列的计划里,如今只有恢复海神信仰没做到了。”少女一边解开胸前的束带,一边换上睡衣,对着出于礼貌从不在换衣服时打扰她的、趴在门外的小白猫说道,“偏偏关键人物——小人鱼,不仅失踪了,我还无从下手,这下要没法给人鱼族交代了。”
“也许,他只是回归了本体。”茗岚慢悠悠的接话,“本来我之前就奇怪,他为什么能看见我,甚至听到我的声音。但如果他是神,那么一切就合理了。”
“毕竟,神明,不能以常理判断。”
“是啊,不能以常理判断。”夜梦漓无奈的笑笑,“说起来,我其实并不知道祂为什么要毁掉人鱼国,我只是赌了一种最大的可能性罢了。”
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感觉我要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