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助理靠近,低头在男人耳边轻声报告。
面前喋喋不休的经理此时像是被掐住嗓子的公鸡,偌大的肥胖身形缩在那儿,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什么。
“嗯,你先回去吧。”这句话是对经理说的。
莫忱合上手中的文件,“让他进来。”
这句是对助理说的。
听到这话,经理如蒙大赦,走的时候还轻柔地合上了门,转头就看到一个模样青涩、身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外,双手揪着校服外套下摆,脸上有些紧张不安。
莫总的儿子?没听说过啊。
纵然好奇心爆棚,他也不敢多看,因为助理已经打开门把少年带了进去。
“先生,程子安来了。”
看着面前被称作先生的人,程子安愈发紧张,呼吸都不由得减弱几分,唯恐对方一个不顺心把他杀人灭口了。
男人本就高大的身形加上披在身上的高定外套更显健美,背头露出他英俊的面容,那双漆黑的眸瞳宛若无底深渊,只看一眼就胆怯不已。
“小路在学校怎么样?”莫忱问。
“路哲……路哲他在学校很好,”程子安说,“今天他来到教室之后,先……”
他一五一十地将有关路哲的点点滴滴汇报出来,要是个不知情的人进来估计会报警,可要是知情的进来……估计也会报警。
但是报警说什么呢?父亲对儿子的关注太强了吗?
程子安结结巴巴地说完自己的观察,莫忱等待片刻,意识到面前站着的少年已经无话可说,才冷淡地掀了掀眼皮。
程子安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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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景飞速向后倒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边缘。
司机看向后视镜,笑呵呵开口问:“小哲今天上学不开心吗?”
“……”路哲无奈,“江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江叔看他从小看到大,跟自己亲孩子似的,人嘛,也就是这样——不管长到多大,在长辈眼里也都是那个蹒跚学步要糖吃的小孩。
路哲虽然是莫忱的养子,但从小就是娇惯着长大的,保姆抱着出去玩,上一秒眼睛还盯着一件东西,下一秒就已经拿在手里把玩了。
家里人人宝贝得不得了,莫忱更是过分,这位手段了得莫家家主,虽然自诩路哲的父亲,但两人根本没差几岁,本来都能当个兄弟称呼,可莫忱对于路哲的掌控欲确实远超一个哥哥的职责——不仅要求专人24小时保护路哲,还要求人将路哲的一举一动,哪怕一道菜动了几下筷子都要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他。路哲但凡有一点不开心,他就得把整个A市给掀翻。
……夸张说法。
不过在这样的溺爱环境下,路哲居然没有长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反而变成了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谈吐动作没有一点架子,温和的不像是莫忱惯出来的。
家里其他人看得暖心,莫忱却总觉得路哲是受了委屈,因而在人成年之后,监视手段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过分,直接找了个人安排在路哲身边陪着一起上学。
虽然路哲本人不知道就是了。
江叔看了眼车内的监控,又看了眼后视镜,安安静静地开车。
“到家了,小哲。”
“……”路哲回神,一路上也没有回答那个开不开心的问题,“辛苦江叔了。”
背包被人拎着,路哲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莫忱。
“爸,”路哲轻轻喊他,俊美的面容往日总是挂着让人舒适的、温和的笑,那双如同童话般的浅色眸瞳此时却被一丝丝疲累占据,“我有点累,今天先不吃饭了。”
明天正好是周末,路哲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心脏沉重,刚才在车上总是没有办法沉下心来,现在他迫切想要回到房间里一个人静静思考。
“累?”莫忱身上的西装还没换下来,眼眸中浓郁的黑沉让为其遮挡的银边眼镜在灯光照射下折射出的寒芒都慑人万分,“在学校发生什么了?”
路哲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监视,闻言下意识想要挂起一抹笑应付过去,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莫忱掐住脸颊。
“告诉爸爸。”
沙发靠背随手一掰就可以放平,莫忱带着他坐下,摩挲着片刻就出现在路哲脸上的红痕。
“谁欺负你了?”
腰身被身边人的胳膊固定,宛如使用世上最坚固的金属打造的巨型锁链,紧紧缠住路哲的身体,其上热气都要透过薄薄的布料渗透到皮肤里面。
路哲着实有些受不了这么亲密的接触……虽然父亲一直就是这么对他的……
他们确实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候路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叫爸爸,只想叫哥哥,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颠儿颠儿地喊哥哥。
结果那时候莫忱一直冷着一张脸,告诉他要叫爸爸。路哲以为他根本不喜欢自己,恰巧他又懂事知趣的很,也就不再黏着他。
莫忱在路哲半个小时都没和他交流后直接踹烂了路哲卧室的门,抱着彼时坐在书桌前乖乖看书的小团子就去了自己房间,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地警告他:“以后不许不和我说话。”
路哲被他缩小的瞳仁唬住,愣愣点了头。
自那之后,路哲简直就是双脚离地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