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我不该……”
“小哲……”
“让他滚出去!”
头有些疼痛,杂乱的声音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吴恒玉和莫忱的声音格外突出。
“我……”
“哥哥,你不高兴吗?”
路硕的问题忽然蹦出来。
像是在污水中开辟了一条白玉桥,突兀又不合常理。
窗户依旧关不紧,风悄悄溜进来,绕了一圈落到他手边,只有轻柔又浅淡的感觉了。
路哲搓捻一下,手从额头向下挪动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总是喜欢笑,像是百无聊赖地自我取悦,又像是悲叹人生时的情绪否定。
总归不是什么消极事。
父母收了钱,别人道了歉,尽管不诚恳,但前后顺序乃至过程程序都是存在的。
而他自己,路哲想,谈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对于因为一件事而变得沉郁这种事的排斥和无奈。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书桌边,动作缓慢,“算了……”
不堪重负的窗户恰巧被不大的风力嘭地吹开,卷起他散乱的、微长的头发,也让他眯起眼。
“回来也要换一扇新窗户了。”
他话里话外说的似乎都不是窗户的事,但他的眼睛注视着的、手接触着的又确实是窗户。
身姿修长的少年站在窗边,下面的行人匆匆一瞥,只能看到他俊朗面容和小屋檐下不时落下的雪水,心里就留下了这幅图景。
……
假期的时光过得格外快,大多人还没享受足够假期的快乐,甚至连那点稀薄的年味都还没品个透彻,就已经开学了。
余晗带着沉重的书籍来到教室,准备迎接至关重要的高三时,发现了早早来到的莫忱。
对方坐在位置上转着笔,肤色黑了些,也比之前看着更强壮。
与之相对的是他那副平淡沉静的模样。
如果说之前莫忱是外表可以看出的排斥,但接触之后还是会口是心非的冷淡,那现在的他就是看着淡漠实际交流……他似乎拒绝和多余的人多说哪怕一句话。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刘锋都没再回头和他打招呼。
余晗有些怔愣。
她默默走到位置上坐好,默默等着班里的人来齐。
但一直到班主任出现,她也没能等到真心期盼的那个人。
路哲没有来。
高三的忙碌来得太过于突然,老师的情绪转变的也过于迅疾,甚至连路哲这个第一名的消失也没有多解释一句,就催促着大家做好上课准备。
余晗以为是路哲有事请假,又或者班主任只是觉得这个没有提的必要,但一直到她在题海里遨游沉浮、身心俱疲,连座位都换到莫忱身边时,路哲也没有出现。
身处高三,心里高低有点怨恨存在,又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和惧怕。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未来担心不已,唯恐自己在高考数千万学子中成为砂砾一颗,眨眼被踩在脚下,永远翻不起身。
讲台上箱子里的空笔芯越来越多,教室里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少,任课老师偶尔挂在嘴边的调笑也渐渐消失。
本来存在感就低的人,现在更没有人在意。
路哲在这种状况下被彻底遗忘。
余晗有时候学的头昏脑涨,吸着清凉膏提神的时候,也会想起这位学习极为优秀、外表又十分卓越的同学。
他曾经是她数次偷.窥效仿的目标,也是她颓废时不甘的幻想对象,她在一次次自我唾弃时因为他振作起来,在一次次埋怨憎恶时因为他重新振作。
但这只是匆匆一个念头,很快又消弭在身旁莫忱唰唰的写字声中。
莫忱会记得吗?
莫忱起初问了余晗当初的事情,而等她说完之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他的成绩从开学开始就一直在进步,每天早晨脸上总带着比别人浓重许多的倦怠,胳膊上也遍布为了保持清醒而做留下的红痕和伤口。
或许他已经忘了吧。
手心的汗水被纸巾随意抹去,她看到虎口处的水泡再次被磨破,匆匆拿了一个创可贴贴上就继续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时光飞快奔驰,这群高三的学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老师和家长穿着旗袍站在考场外,脸上带着掺杂着忧心的笑。
考场上落下的每一笔,都是未来命运的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