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男人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的位置。
天蒙蒙亮,边角露出鸭蛋青的白,熹微的晨光透过古旧的轩窗,落在男人干净俊逸的面庞上,透出一派宁静的祥和。
只是此刻男人的眉头紧皱,额间遍布细密的汗珠,头轻微地摆动,唇间喃喃,不断重复的三个字低不可闻。
像是在经历什么不好的梦境一般。
“叩叩。”
静谧的环境里传来一道敲门声。
“少爷,起床了。”
床上的男人恍若未闻,依旧在只有他知晓的梦境里苦苦挣扎。
敲门声依旧不断。
等不到回应的仆人只好打开房门,门没锁,他很轻易地走进来。
原以为是惯常早起晨读的男人读书太入迷以至于忘记回应,没想到室内昏暗,纱帐轻垂,依稀可见人还在里头躺着。
这情形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好久没看到少爷赖床过了。
上了年纪的男人摇头轻笑着,上前将纱帐撩开,叫人:“少爷,该起了。”
话音未落,他话头一顿,眼尖发现床上的人紧闭双眸,面色难看,额间都是汗,头轻轻摇摆着。
唇中喃喃呓语,说的什么叫人听不真切。
俨然是魇着了。
“少爷。”
他伸出手去,想将人轻轻摇醒,还没等他碰上男人那被薄汗浸湿的寝衣。
床上陷入梦魇的人骤然睁开眼,吓了老管家一跳。
“少爷?您醒了?”
男人眼珠子微微动了动,水润的眸子里带了一丝红,看见站在床边的他,便微微皱眉,抬手揉自己的眉心,摸到细汗,一顿。
老管家很是有眼力见,即刻便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干净毛巾,递给他。
男人接过,起身擦了擦汗,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的话,现在是辰时一刻。”
老管家弓腰回答。
“不必这么一板一眼,闫叔,现在是新时代,可以说得简单一点。”
“好嘞。现在是辰时一刻,嗯,新叫法是怎么说来着?”
男人莞尔,面上勾出浅淡的笑容,“是早上七点十五分。”
“哦对对对。”
闫叔擦了擦把汗,“老奴记性不太好,让少爷见笑了。”
“罢了。”
男人笑着摇头,“你要使不习惯,就按照你的习惯来吧。”
“好嘞,多谢少爷体恤。”
闫叔看男人的面色稍稍见好,想到刚才所见,忍不住端详着他的脸色,发问:“少爷刚才可是做了噩梦?”
“是噩梦。”
男人翻身下床,将汗巾子递给他。
闫叔一面接,一面将新式中衣递给他,又问:“什么样的噩梦竟叫人如此难受?”
“记不清了。”
说起梦,男人精致如画的面容又拢上一层淡淡的愁绪,眉头轻蹙,那等好看的模样,就是叫海城所有好看的姑娘来比,都比不过。
梦里总是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躺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身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隆起的身形看起来像是不健全的人,偏生叫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感觉是一个女子,而他就身着一身新式的,凌乱的军服,守在那里,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缘何哭泣?
女子是谁?
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都不得而知。
只是从他晓事开始,就一直做着这个梦,直到现在。
唯一能从中获知信息的只有毫无来由的三个字倒道歉。
偶尔折磨上一遭,每每都叫他疲惫不堪。
“这梦可是和之前的一样?”
闫叔的记忆里,自家少爷这般模样,也就在十几岁的时候见着。
之后去了国外念学堂,他就不知道了,成年时才归,他以为这事儿已经解决了,也就没再多问。
“嗯。”
男人不欲多说,“我先去打一套拳,晚点准备一桶热水放浴房。”
“好的,少爷。”
等男人收拾好自己,神清气爽一般出现在厅堂时,阔太太们已经围坐在皮质沙发上唠了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