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以前,我都以为我是个正常人。”
“初中我还和女同学亲过嘴。还不止一个。”
任有道说着自己笑了,余谓也笑了,只是没笑出声。
很奇怪,人们在谈论往事的时候,无论够不够亲密其他人都会认真听着。
所以任有道今晚开了这个口,余谓不得不这样陪他坐着。
————
“有一天,我在我哥房间撞见他看片。”
任有道一直盯着前面,不动了。
余谓也学他盯着前面,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俩男的片。”
“刚开始很尴尬。我觉得奇怪,可是越觉得奇怪就越是会去想,我一直琢磨一直琢磨...”
任有道的语速变得很快,余谓从来不知道这个什么事情都好像不在乎的人,有一天也会因为某个人激动成这样。
“本来琢磨的事情是我哥怎么会喜欢男的。”
“后来琢磨的的事情就变成,他会不会喜欢我。”
任有道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却很亮。不知名的情绪在里面滚动,好像在怜惜那个很多年以前的少年。
余谓的视线从侧面撞了一下他的眼睛,马上就逃到前面去了。这次他看到了,看到的却不是任有道,而是他自己很多年之前的样子。
“谁没犯过傻。”
“起码...”
「起码他还回来找你了。」
余谓想继续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说出来就是承认他输了。陈逸早把他扔掉了他却还没放下。
这时候任有道猛地转头看着他,却不是以前那种要使坏的犯贱眼神,很认真很认真,
“你觉得他怎么样?我说任易。”
没来得及扩散的难过,还好被任有道打断了。余谓认真去想,又抿一口啤酒,
“是个人。”
任有道一动不动盯着他回答,余谓都有点不自在了。
他说完以后,任有道笑了一下。
“也就勉强算个人吧。几百年以后要是有人不小心捡到他的骨头都会感叹一句:好贱的骨头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余谓却跟着他笑了,这次笑出了声,
“为什么会有人捡到他的骨头啊...”
“不知道,”任有道扭过头,灌一口啤酒,“可能是我把他挖出来的吧。”
“哈哈哈哈哈...”余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句话这么好笑,啤酒都快捏不住了,笑着都没发现自己的鼻尖也红了。
“我不信你就没想过去刨陈逸的坟。”任有道对他的笑嗤之以鼻,好像说出藏了很久的心事,身子也终于放松地后仰。
然后他懒洋洋地问,
“陈逸和你为什么分手啊?你们分了多久了?陈逸能比任易还贱吗?”
余谓不笑了,身子僵硬好多。
“分都分了,怎么分的不重要。”
“任易跟我说他要结婚,后来他真结了。”任有道表情夸张起来,好像昨天在任易面前的收敛都是硬撑,“陈逸能比他更贱吗?”
余谓看着他手舞足蹈,一直到他说完都没说话。
可任有道哪会放过他,死死望着他非要一个回答。
余谓接下他的眼神,静静地看回他,好像变回那个不会轻易拥有情绪的人。任有道被他这样看着,忽然就不想大喊大叫了。
“任有道,你知道什么人永远不会背叛吗。”
余谓笑着举起啤酒要敬他,和陈逸有关的全都没回答。
任有道被他看得愣愣的,通红的鼻子僵硬的胳膊像两根木棍,活脱脱把他变成一个雪人。
“什么人。”
余谓主动用啤酒瓶碰他的,
“机器人。因为机器人不是人。”
任有道没一下子回答他,后来荒谬地大笑一下,
“那你的性别怎么是混凝土,你怎么不当机器人?”
余谓收回视线和酒,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的感情放在我身上,还要期待我忠诚。”
感觉到任有道要拉他的手,余谓猛地把手弹开了。他迅速钻出帐篷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帐篷里灰暗的人,
“进来睡吧,外面太冷了。”
“诶!”
任有道跟着要钻出来,他却进去,只留了个门。
任有道以为一顿输出换来了余谓心疼,还沾沾自喜。只有余谓清楚,他放他进来是因为,他们离「爱情」还有很长一段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