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又又。

时潇没笑，睨了眼明显话没说完的林晦，漫不经心地：“然后呢？”

“......我没撺掇他改名，我手续办完改了，他听了第二天也要去，家里人也没人拦，他自个儿到派出所那步被拦了，又听说申请书要手写，后来嫌烦索性懒得改了。”

时潇前面的没管，他想听和想套话的不是这个，不动声色问：“你呢？为什么改这个名字？”

“......”

啪！

时潇手疾眼快一把回正方向盘，狠狠刮了眼林晦，压抑着怒气：“下个能停的路口驾驶座上滚下来。”

时潇看出林晦还想狡辩，径直跳过问题，声音不停：“下次困了就滚宿舍休息去，天天缩在办公桌上睡什么！现在不着凉都算你身体好。”

林晦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捏了一把，一时发酸，又柔软得不可思议，瞬间老实，他巴不得时潇天天关心他。

“嗯，我记住了。......我妈想让我发光，最好碰到我的每个人将来都倾倒在人格魅力光芒之下，是不是想法挺中二幼稚的。”

车内良久的沉默，林晦嘴唇发着抖，哽在嗓子眼的话终于得以说出口：“时潇，我做不到。”

叩叩叩。

大中午头上班路上看了场大戏的吴漾打着哈欠推开门，手上还拿着方珊珊下班传给他的名单。

这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双休指望不上，厕所都得下班才去得了，就指着舍己为公的无私奉献和悄默声听八卦吊着命，又当爹又当妈，婆家哭娘家闹，局里那群闹腾的崽子们还不消停，捅的篓子快把他交代里面不说，好不容易听个墙角。

气氛到了，吴漾仰天就差泪迸发。

得，领悟到个不上不下的炸弹，引线还搁顶头上司手里悬着，不知道啥时候炸呢，上司心思还捉摸不透，天塌了快。

“时队，这份名单您过目了没？”

昨晚上，时潇只让林晦发给方珊珊，至于他的那份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没提，也没空提。

时潇头疼地摁着眉心，第一次直观认识到三岁的年龄差有时候也是道鸿沟。

吴漾见顶头上司犯难，排忧解难的招式还没来得及使，先被手里没看几眼的名单吸引住了，无他，怪不得方珊珊临下班还逮着使劲夸。

叹为观止的词都跩上了，按她的话翻译一下，说什么不像人整理的，褒义的那种，时间、活动地点、参加活动的主要嘉宾，以及与汤郍一起办慈善活动的主办人举行活动目的，次数分条阐述，整整齐齐。

时潇起身接过名单，状似无意问：“好，吴漾，林晦呢？”

吴漾牙根一酸，是不用想着怎么偷摸打小报告了，就是那话得罪人，他这名单紧赶慢赶送来算是赶上了。

“门口有个姑娘指名道姓找林晦，总感觉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张局嫌她堵在门口影响交通，就让林晦赶紧处理了去。”

时潇垂下眼，面无表情摆手：“知道了。”

砰。

林晦关上车门，抬起手无力扶额，抿嘴道：“小姑奶奶，先别废话，赶紧你车挪了，你说你找聂双就去找聂双，你来公安局堵我干什么？”

蝉噪得紧，绿化带里新栽的花树簇簇的烂开着。

柳金穗竖眉瞪眼，咄咄逼人：“聂表哥躲着我，伯父也不给我说，你又天天不在家，连个电话都不回，我不堵你堵誰，少废话想让我挪车，那就把聂双现在在哪儿如实给本姑娘招来。”

行人渐渐三三两两聚众，议论纷纷，林晦干脆使个巧劲，一把把柳金穗的车钥匙抢过来，一脚油门车挪的远远的，才开口：

“我跟你直说了，聂双故意躲着你，他听说你从国外回来，央着伯父给他换了个地禁足，......所以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那儿，你去求伯父吧。伯母玩得开心不？”

“你问我？不是你给伯母吓走的。冰岛刚吹完风，组的姐妹团摸黑徒步去火山湖静心去了。”提起这个她就来气，平底鞋登登踩出高跟鞋架势，柳金穗撇撇嘴，她知道今天林晦是不会把聂双的位置说出来，试探性开口问：“聂表哥他......没事吧，现在有对象了吗？”

林晦低头看了眼腕表，他现在已经出来快十分钟，也不知道时潇有没有找他，随口应付道：“你说聂双被绑架那事儿，他没事，对象有了。”

林晦眼珠子一转，想了个一了百了的歪招：“聂双找了个对象，男的，......跟你说了这事最后一次，这次是看在表姑面子上，下次再堵门口，按妨碍公务请你进去了哈。”

柳金穗看着话没说完一溜烟跑走的林晦，气得原地跺脚。

咣。

门大开着，声比风先到。

时潇轻飘飘刮了眼气喘吁吁扶着门的林晦，挑眉道：“回来看名单。”

“......”林晦一见时潇搁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原本只上脸的红晕差点漫到耳后。

除了一点，林晦其实觉得有时候生产队的驴偶尔也得放个产假。

林晦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名单昨天才发过来，他其实也没仔细看，瞄到熟悉的字眼眼神一肃：“......时潇，方天理？”

时潇难得赞赏看了林晦一眼，随手抽了张面纸递给林晦，语气听不出起伏：“继续说。”

林晦伸出去的指尖还没搭上纸巾，快言快语：“......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时潇安静几秒，利落地一把抽回纸巾，他真的有时候觉得——林晦联考的成绩是祖宗给他烧香拜佛求来的。

林晦见时潇神情不爽，嘴角浅笑，刚想说什么被从虚掩的门探出脑袋的卓定远打断，试探性问：“时队，咱什么时候去看守所见白月梅，安排好了。”

时潇站起身，一整衣领，语气浅淡：“现在，跟那边的警务人员联系下。”

话没说出口的林晦不死心，生怕晚一点在时潇心里真落下不学无术的印象，半晌套完话搭腔毛遂自荐问了句：“时队，我能去吗？那看守所就是我上次执行任务去的，黑眼圈都养没了那次，我挺熟的，管教都认识。”

卓定远望着远去的警车，感动地抹了把还是没挤出来的眼泪。

真心实意为他顶雷的好哥们就林晦一个，不像黎杰那王八羔子一听吴队临时要拉人点炮，别管有没有任务，拉着老窦就往外窜。

卓定远现在是不怎么怂时潇，但是也仅限于正常社交距离的时潇，不代表他现在敢跟时队胳膊挨胳膊。

所以林晦朝卓定远使眼色的时候，卓定远立马获救似的飞去后面的警车投奔吴漾。

卓定远鼻尖蓦然感受到水意，抬眼望向说变脸就变脸阴沉下的天色。

嗯？这是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