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傅序南摆弄着手机,偶尔低头点几下,饱餐过后,宣赢将一扫而光的餐盒放好,再去看程愿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年底了,你是不是要回英国了?”
傅序南一顿,扭头看向程愿。
“嗯,两周之后,已经跟沈总说了。”
远处山景映在客厅一侧巨大的玻璃墙上,橘黄色的灯光烘暖了每个人的脸,程愿微微垂头,轻声补充:“英国那边拓展了新业务,可能要..在那边久留。”
宣赢一愣,忙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愿看向他,斩钉截铁三个字:“不知道。”
宣赢听得莫名一惊,但程愿的脸色却带着一股语焉不详,似是若有所指,不消几秒钟,宣赢那根敏锐的神经动了动,侧目看向了傅序南。
好巧不巧,傅序南也看了不过来,二人对视上,宣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序南竟对他发了难:“宣赢,滋味不好受吧?”
“什么?”宣赢问。
傅序南双腿并拢,一手随意搭在腿上:“好朋友要走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心里不好受吧。”
这厮说话强调像极了某个人,话不明白说,惯会阴阳怪气。
宣赢也没好气:“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傅序南嗤道,“你们两个真可惜了,一个让杨如晤截了胡,一个让我死缠烂打,要不是我俩,你跟程愿没准儿真能成了呢。”
程愿沉声警告:“傅序南!”
“听得到,”傅序南一动未动,“一个不知归期,藏在山里不问世事,一个不知道,去异国他乡自我奋斗,合着我跟杨律都活该被人耍。”
一句话跟刀子似的插进宣赢心口,反观程愿,也是一脸苍白。
“宣赢,我得跟你道个歉,”傅序南将手机放到茶几上,“刚才我给杨如晤发了几张照片,他一个字都没回复,我再发的时候,发现他拉黑我了。”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长亮,对话框停留在杨如晤的界面中,几张照片均是客厅内的环境,其中有两张拍到了他的侧影。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吃饭的画面,一口气夹了两块虾肉正在往嘴里送,但是对方压根没收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了这张照片旁边。
“杨律走南闯北,办过的事儿多,见过的人也多,”傅序南把手机抽回来,“想跟他好的人不在少数,宣赢,大家都是男人,我们都知道感情单单靠信任是维持不住的,你到底有多大的底气,能扔下杨如晤不闻不问,真不怕有一天他跟别人好了?”
宣赢没有反驳的立场,他人已然离开,说再多终究无法改变已然发生的事情。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毕竟杨律洁身自好,不喜欢搞那套复杂的暧昧关系,”傅序南站起身,不知在点谁,“可我不一样,没人陪着真不行。”
宣赢动了动唇。
“要让我等也行,但总得给我句准话,要不然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傅序南拎起食盒,“是吧程愿。”
宣赢这才回过味来,傅序南这厮对程愿的离开不痛快,竟然用他与杨如晤当比喻,拐着弯的敲打程愿。
不得不说傅序南这招当真高明,反正无论怎么样,宣赢听进去了,不光听进去了,而且开始患得患失了。
之后的很多天,宣赢都在傅序南故意制造的假设里渡过,幻想杨如晤有朝一日真的变了心,幻想他们的关系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他再次陷入到极度恐慌的情绪里,有时他觉得傅序南说的不错,因为走之前除了跟身边的家人朋友都做了交代,也给杨如晤留了信,细细写明了他所在的地方以及大致的安排。
来到快乐山他也从未关过机,沈休与任玥偶尔会联系他简单问几句,就连齐怀湘也会隔几天发个消息,只有杨如晤,一通电话未打,一条消息未发,好似身体力行地遵守那句话。
——从这一天这一分钟这一秒开始,我们分手了。
此时宣赢回之笃定的那句你舍不得变得单薄起来,恐慌之下,他甚至想过放弃,以后就死心塌地的附在杨如晤身上做一只寄生虫,是生是死绝不离开。
通常这些想法在晚上时翻涌的极其强烈,当夜色褪去,清晨的风穿越山岗,宣赢感受着冷冽的空气,头脑清楚了,那些自甘堕落的想法也会短暂地消失。
他始终记得来这里的初衷,他不要让杨如晤变得卑微,也不要让杨如晤承担他的负能量。
于是宣赢坚定地选择待在远离尘嚣之外的山林中,只是他不再任性地与外界断绝联系,元旦那天他给家人朋友都发去了节日问候,唯有杨如晤,他以传统的书信方式寄给杨如晤一封信。
洋洋洒洒好几张,流水账一般,写了山间的风景,居住的环境,也写了他最近在做什么,心情如何,最后重重地留下两个字——盼复。
然而直到年底,信件彷佛石沉大海,杨如晤一封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