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此勤沉吟片刻,弯腰倾身,冲他招下手,宣赢皱着眉凑近,只听贺此勤声音低到极致:“宣赢,我跟你说,杨——”
“聊什么悄悄话呢?”
室内旋进一股略带寒意的风,男人醇厚的嗓音横穿过来,贺此勤怔住,僵硬地扭头去看。
杨如晤手里拎着一只纸袋,面色如常,镜片之后的眼睛缓缓地弯了下,他身后那块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室外莹莹灯火,贺此勤才发觉原来已经天黑了。
见到来人宣赢还是挺高兴的,顾忌贺此勤在场,不得不矜持且高冷地冲他点了下头。
“凑这么近?”杨如晤微微歪了下头,“此勤,说我坏话呢?”
他言辞调侃,一丝异常也无,贺此勤嘴唇动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宣赢一眼,起身离开。
“他怎么了?”宣赢惊讶地看着那道身影,扭头过来又问杨如晤,“你俩吵架了?他还不理你了。”
杨如晤只静了一秒的时间:“嗯,吵了两句,不是什么大事。”
贺此勤近几日确实反常,连林漾都在他跟前受了委屈,宣赢猜测贺此勤犯的是婚前焦虑症。
二人返家,途中杨如晤不经意地问:“此勤怎么来找你了?聊什么了?”
贺此勤的那番话令宣赢情绪持续地动荡着,骨肉亲情就是如此了,但是他不明白,这多年过去了,贺此勤突然又来表这一番情谊,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又发呆了?”杨如晤问,“也吵架了?”
宣赢摇摇头:“没,说了点以前的事。”
杨如晤眼睛动了下,等灯间隙,伸手在他脸上捏捏:“怎么突然聊以前了?”
“不知道。”宣赢把下午在客厅发生的事跟他讲述一边,叹道,“估计马上要迈入人生另一个阶段,怀念亲爹了吧。”
信号灯变绿,杨如晤缓缓启动车子:“那你少理他。”
回到家,未等喘口气,赵林雁一脸热情地迎过来,一手推一个,将他们推到餐桌前。
“来,你们尝尝看。”赵林雁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共六个口味,你们喜欢哪一种?”
餐桌上摆着大约有十来只纸杯蛋糕,其中几个颜色一致,大约是同一口味,宣赢随手拿起一只,浅尝一口,应付了事般地说了个不错。
赵林雁另拿起一只:“都尝一下,看哪个最好吃,给我一些建议嘛。”
边催促宣赢,边跟杨如晤打眼色,对视间杨如晤想起,隔日就是赵林雁口中的宣赢生日。
心头莫名其妙地一跳,杨如晤罕见地没帮赵林雁打辅助,转身到窗边,掏出手机,点开与沈休的聊天框。
最近发的几条消息,沈休都没回复。
上楼之后,杨如晤坐在桌前,戴着一副干净的手套帮宣赢分装药品。宣赢坐在他身旁,手里拿着罐可乐,喝完一口,感慨道:“有男朋友真好。”
小型封口机发着轻微的运作声,杨如晤垂眸认真操作:“是么?以前男朋友不在的时候怎么弄的?”
宣赢捏着瓶罐,抬脚踩在他大腿上:“你又故意挑刺,大方一点不行吗?”
“不行。”杨如晤抽空看他一眼,唇角微挑,“你要跟程愿没有过,我可以大方,但是你们有过,我不行。”
“那都过去了。”宣赢说,“你真小心眼儿。”
“小心眼儿?”杨如晤手指微垂,修长的手指在桌边落下薄薄的阴影,“宣赢,如果你再替他说话,我就不止小心眼了。”
安静且舒适的夜晚实在不适合争辩什么,宣赢忍住不还嘴,蜷起一条腿抱在身前。
桌上的药品差不多快要分装完了,这次复诊阮扬没说什么,宣赢当时有想主动聊聊,自从跟杨如晤在一起后,情绪确实好了很多。
思及过去,由于他很少给阮扬好脸色,担心过于热络反倒让阮扬误会他在说谎,于是隐晦地提了一句,现在调整了生活环境,状态尚可,能不能减少药物。
阮扬拿着检查单,也没过多客气,一副公事公办语气,告诉他即使没有调整环境,往年这个季节他的状态也没有很差,两者没有太大关系,继续按这个吃药。
不过从目前来看,宣赢后悔当时没有反驳阮扬,他明明已经好了很多,眼前这个男人给他带来的安全感无人可以取代,并且他也为之自豪。
在外的杨如晤永远一身西装,严肃冷峻,回到家里,他换上令人倍感亲和的家居服,就坐在他身边,耐心地为他整理琐碎。
“早中晚都在袋子上做了标记。”杨如晤关掉封口机,将分装在透明袋里的药品依序收进盒子内,“别拿错了。”
旁边的人久久没做回应,杨如晤侧目看过来,笑道:“又发呆,眼睛都直了。”
“如晤,”宣赢第一次这样叫他,只见杨如晤诧异地挑了下眉梢,随后他凑近了几分又问,“你喜欢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