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醒来,第一眼看见窗外的阳光,第二眼是杨如晤的身影。
将将好转的心脏快速地缩了一下,身体却犹如一台生锈的机器,僵硬地难以动弹。
杨如晤捉到他的目光,浅浅叹口气,还未说话,沈纵一下子挡在身前。
“老三,你可千万别拿哥哥的命开玩笑,好点没好点没?”
宣赢愣一下,又笑:“你谁哥?什么辈分?”
“瞎论吧,”沈纵摸把脸,“你要真有好歹,我得跪下喊沈休祖宗。”
宣赢挥开他:“我,,,没事,好多了。”
沈纵不信,非要等主治医师来,告知宣赢身体暂无大碍才放心。
病房不好太过吵闹,问候几句之后,沈纵见自称沈休好友的那位坐的稳如泰山,便用眼神询问宣赢,他走还是我走。
因前几日身体不适心里也难受,宣赢一直在酒店闷着,但不好拘着齐怀湘,之前强打精神交代程愿带他四处逛逛,程愿也不负所托,带着齐怀湘完成了那本旅游攻略。
今天宣赢意外晕倒,二人均吓的不轻,杨如晤没来之前二人一人一边守在病床,杨如晤与沈纵过来后,程愿带着齐怀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宣赢静默许久,对沈纵说:“怀湘头一次出远门,前几天给他定了套衣服,今天要去试,你带他跟程愿走一趟,顺便逛逛别的。”
沈纵应下,刚要走,宣赢想起是什么,连忙补充:“不许带他们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知道了!”沈纵把门关上。
病房一下寂静,随着呼吸声愈发清晰,宣赢懊悔,刚才应该把沈纵留下的。
他们沉默不语,良久,杨如晤走到病床边,俯视着宣赢,抬手在他额间探一下,宣赢下意识地偏头回避,没想到杨如晤竟抓住他的下巴,带有一点逼迫的意味,让他直视自己。
换做以前,宣赢应当反抗,但此时他却没有动,任由自己被杨如晤掌控,细细地看着那双眼睛。
有时候把话问到底,或者把话摊开讲也没有太大的好处,才半月未见,宣赢觉得杨如晤竟有一丝陌生。
“哪儿不舒服?”杨如晤提醒道,“我想听实话。”
宣赢依然仰着头,不作回答。
“最近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杨如晤放开手,坐到他身边,低声又问,“讨厌我了?”
那场并不完美的告白以及宣赢的拒绝看似并未对杨如晤产生太大影响,他依然理所应当,自那晚分别,照旧会联系宣赢。
只是宣赢爱憎分明,不肯接受杨如晤这个人,便要将他与他之间的所有交际全部推翻。
这么做真正难受的是谁宣赢无比清楚,那晚他在房间大发脾气,骂了程愿砸了台灯,然后他的心脏开始每日作痛。
这时候病因倒成了个好借口,宣赢安慰自己是躯体化反应,跟杨如晤无关,宁可躲在房间里饮鸩止渴似的独自平息。
然而此刻杨如晤类似于伏低做小亦或是温言劝哄的询问,令宣赢眼睫微颤,他偏开头,去盯手背上的输液管。
“说实话,我原本怕吓到你,没想就这样告诉你,”杨如晤盖住他手背,“但我生气了。”
宣赢正在看杨如晤手背上的纹路,闻言抬头,疑惑不解。
“你跟程愿走的太近了。”杨如晤用指腹轻轻点了下他掌侧,“万一哪天你俩又在一起了,我接受不了。”
杨如晤一贯冷静自持,宣赢几乎都没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样子,包括现在,杨如晤表达因他与程愿亲近而心生不虞,脸上依旧平淡至极。
宣赢忽然有一丝喘不过气,他恍然觉得自己的拒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杨如晤不放在心上,镇定自若的像个老练的猎手,他则是被盯上的猎物。
前面是陷阱,后面有杨如晤从容镇定的步伐,一点一点地看着他走投无路,同时宣赢自己也清楚,他这个猎物,没那么不情愿,只是现在徘徊在陷阱边缘做垂死挣扎。
“我说了,不会勉强你,”杨如晤用指尖在他耳廓一刮,“但不勉强的前提条件是我的耐心以及你对我的态度。”
四下无人,这个男人完全颠覆了宣赢以往对他的印象,就连熟悉的体温都令宣赢倍感压迫。
宣赢躲开他的手:“出去!”
杨如晤充耳不闻,轻笑一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
宣赢无意识地攥紧手指,杨如晤低眸看一眼,又捏住他的下颌:“我说,你的态度决定我的态度,既然不想被勉强,就应该跟我好好相处,听得懂吗?”
若说之前糊涂,现下宣赢全然明白了,杨如晤在隐晦地表达,允许他粉饰太平,不接受可以,但不可以抗拒。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宣赢不知道既然不接受,那么不抗拒该怎么去做。
“跟以前一样就好。”杨如晤贴心提点,“该接我电话要接,微信要回,我们好歹相处这么久,总有几分情意在的,不是么?”
一直以来杨如晤确实做的周到,既然有此提议,正好宣赢可以松懈几分,没道理在病床上跟他硬碰硬。
“心绞痛。”宣赢挪开脸,“最近没好好吃饭,晨起晕了一下。”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杨如晤看眼液袋,似是随口一问,“因为我?”
宣赢拧眉:“你刚说的话当屁放了?”
杨如晤微微错愕,随即非常满意地笑笑:“不问了。”
二人面对面静坐,宣赢神色依然有少许紧绷与防备之意,一双眼睛执着尖锐,嘴唇紧抿,看他像是在看仇家。
少顷,杨如晤收回目光,起身倒来一杯温水递给他。
宣赢正要接,只听杨如晤问:“除了玫瑰山药糕,其他简单的饭菜也会做几个,手艺还算不错,想吃什么?”
“你做?”宣赢嗤笑,“能吃么?”
“尝尝不就知道了?”杨如晤说。
宣赢思忖片刻:“海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