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晤点头:“继续。”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为贺家做这么大的牺牲。”宣赢轻言嘲讽,“喜欢能有几分重?我是赵林雁的亲儿子,她还不是说扔就扔,而你——”
“不是为贺家。”杨如晤截下他的话,“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如果为贺家,我倒不至于往上搭我自己。”
这话说的怪冷血无情,杨如晤受贺家关照这么多年,宣赢对他此言半分不信。
“开玩笑也得适宜,老贺拿你当亲儿子,你这么没良心,听着怪让人伤心的。”宣赢说,“至少我不信。”
宣赢处处防备,明明内心犹如海浪翻涌,偏偏咬牙不松口,让愤懑与别扭充斥着自己。
杨如晤站到他跟前,眼神在宣赢唇上游离了几秒:“你先问,我才答,况且在我眼里承认喜欢不难。”说完,他略一停顿,无情戳破宣赢,“说这么多,你并不是对我不满,只是不敢,不是吗?”
杨如晤一席话,险些把宣赢的伪装击碎,他竟然索性把那个是字揭开,也一并捅破了窗户纸。
看清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本质并不难,只是宣赢无法控制自己用恶意来揣度,若肯跳出当局者迷的状态,利用那一秒的清明来理清思维,对宣赢这样善于分割自己神经的人来说,便不再那么艰难。
宣赢短暂地从深重的阴霾里走出来,他一直都明白,无论哪点,杨如晤都令他望尘莫及,而他更想不通,自己哪点好?竟能的杨如晤青睐。
相比杨如晤的自信与理智,宣赢则是一种极端的自卑,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杨如晤这样的勇气,至少宣赢没有,也如杨如晤所说,不是不满,是不敢。
不敢是一回事,最重要,宣赢心生了几分不忍。
对杨如晤的不忍,对他一直以来的关照不忍。
人就是这么把自己逼疯的,道德感越高的人越吃亏,越心软的人越无路可走。
多可惜,夜色撩人,游轮美景,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明明白白地表达好感,真的太可惜了。
宣赢托起脸,看似轻轻松松,无动于衷地叹息了一声:“杨如晤,看你也不像能委身的人,算了吧。”
杨如晤像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说:“你算你的,但是我得算我的,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他还安慰般地拍了拍宣赢的肩:“别有负担,不过有一个事我们得先说明白。”
宣赢被他搞得很糊涂,扭头看他:“什么?”
“单方面跟我闹别扭的事儿结束了吧?”杨如晤提醒,“此勤订婚宴的时候。”
宣赢理亏:“结束了。”
“那你跟我道个歉。”杨如晤很大方地说,“我就原谅你。”
这男人上一秒深情款款,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公私分明分毫必争。宣赢怔愣好一阵,怒极反笑:“不道!”
“不行,不道这事儿过不去。”杨如晤带了几分严肃与危险,“我不是程愿,做不到不分对错地顺从与你。”
宣赢被点的异常不是滋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沈家养的异常桀骜,加上身体原因,很多时候确实无法分清对与错。
那么多人都迁就他,偏偏杨如晤反其道行之。
璀璨的灯光将宣赢眼底的情绪映的更加清晰,他倔强执拗,眼里万分委屈,杨如晤静看许久,也不曾心软:“道歉。”
宣赢胸膛起伏:“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杨如晤捏起他的下巴,将他眼神里的情绪尽收眼底,循循善诱,“一句话,一个态度,不难,说出来。”
宣赢摇头,就是不做声。
“你试一下。”杨如晤用指腹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真的不难,说出来,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能听到。”
杨如晤离的很近,体温也在缓缓侵袭,整个人莫名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宣赢眼皮抖动,鼻腔很快被酸意占据,嘴巴跟心脏也像是被什么牵绊住,恍恍惚惚地接收杨如晤的要求。
他磕磕绊绊,努力把字连起来:“抱.......抱歉。”
随着这声抱歉,一颗眼泪从宣赢眼角滑出去,某些压抑的情绪似是也随着眼泪排解出去,他大口喘气,感觉有一股热流缓缓向心尖流去。
杨如晤放开他,循规蹈矩地拍拍他肩,夸赞道:“很棒。”
宣赢泪眼朦胧,胡乱蹭了下脸,满是不解地问:“杨如晤,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如晤把刚才身上那种不容反抗的气息略略褪去一些,反问他:“认识这么久,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宣赢说不知道,就如上船之前,他因为跑不快,杨如晤在最后松开他的手腕,独自奔跑赶在售票口关闭之前买下两张船票。
当时宣赢的目光追随着杨如晤奔跑,那个高大的背影跑起来鲜活热烈,彷佛正值青春的少年那般,若放在以前,宣赢根本想象不出来平时一派心如止水的杨如晤,会如此蓬勃一面。
杨如晤太令人难以捉摸了,他有时陌生有时熟悉,有时像长辈有时又像好友,以及.....很偶尔的敌人,还有现在,明明刚刚表达完喜欢,但杨如晤依然不做过分迁就,更不曾影响他的任何行为。
依然看事理智,待人不偏不倚。
宣赢说:“杨如晤,我真的不知道。”
杨如晤转而眺望海面,宣赢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很久之后,杨如晤醇厚的嗓音伴随着海风飘来。
“我是一个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