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序南亲自开车送程愿与齐怀湘返回酒店,途中齐怀湘坚决与老师站在同一立场,全程沉默,不给那位‘傅叔叔’搭一句话。
傅序南透过后视镜见小孩儿老向外张望,贴心打开半扇窗:“天气暖和了,开窗不冷吧?”
“不冷。”齐怀湘本想笑笑,想起他推宣赢那一下,又硬生生憋回去,“谢谢啊。”
“挺礼貌。”傅序南笑笑,转而问另一人,“程先生不是第一次来吧。”
两旁路灯光影浮动,程愿脸上晦暗难明。
傅序南等了他一会儿,也将他那面窗户打开:“程先生想什么呢?”
“嗯?”程愿发丝被风吹起,“您说什么?”
齐怀湘也发觉程愿不在状态,侧身过去,小声重复说:“刚才他问你是不是第一次来。”
“哦。”程愿说,“不是,来过很多次。”
傅序南笑了一下,把车加速,两边轻风忽燥,只听他轻轻感叹:“看来这次来的最不愉快。”
程愿听清了,抬眼去看开车的男人。
恰好红灯,傅序南停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唇角一挑:“不是吗?”
程愿也笑,问他:“傅教授从教哪方面?”
傅序南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犯罪心理。”
“真巧,听闻杨律主做刑辩,二位还真是天造地设。”程愿眨眨眼。
傅序南往前看了眼红灯,见还有时间,便又回来看程愿,笑的意味深长:“宣赢看不出来,程先生也看不出来?”
程愿笑的很无辜:“什么?”
后方一声催促的喇叭响起,傅序南重新启动车子:“既然没看出来,程先生不应该不高兴。”
傅序南讲话时那颗梨涡也会若有似无地旋起,程愿侧目看他侧脸,只觉那颗梨涡远没有表面那么良善。
窗外风景在倒退,程愿把手搭在窗边,柔和的风穿梭在指缝间,攥一下空一下。
程愿按了下眼皮,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下车之后,程愿绕到主驾旁:“还得劳烦傅先生一趟。”
傅序南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你说。”
十多分钟后,傅序南站在车边,第二支烟抽到一半,程愿从酒店出来,递给他一只茶叶盒。
“什么东西?”傅序南接住。
程愿迟疑道:“是宣赢....每天都要吃的保健品。”
傅序南看过来,唇角梨涡绽放:“几顿的?”
程愿沉稳应对:“一周的。”
“啊,”傅序南掸下烟灰,“太多了。”
“什么....”程愿一顿,按下不提,“麻烦傅先生专门跑一趟了,注意安全。”
程愿说完转身要走,傅序南站直:“程愿。”
程愿愣住,自问跟傅序南初次见面,还没熟到能直呼姓名的地步。
傅序南最后抽口烟,把烟头踩灭,绕到他跟前,手下利落地打开茶叶盒。
“你干什么!”程愿阻止,“你懂不懂——”
“礼貌?”傅序南自顾自地拿出一袋看起来,正方形透明包装,里面是分装好的药品,袋子上清楚地标注着早中晚。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特别讨厌被人看穿,尤其在善解人意用的不恰当时。”傅序南只挑出一只标注为晚的药袋,装进口袋,将余下的连带茶叶盒一并塞进程愿怀里,“今晚我要是按你说的,把这些全都带走,我是无所谓,但以宣赢的....性格跟情绪,你今天晚上就别想安生了。”
一经提点,程愿手心的汗都出来了。
宣赢聪明敏锐,最重要的是他有一腔病态的敏感,很多时候他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也有许多事情他需要自己来想清楚。
换了别人说,在宣赢眼里便是僭越,他会习惯性地把这种善解人意曲解成戏耍。
就如眼下,程愿回想当时杨如晤的动作,看似关照实则充满控制欲,他猜测或许今晚甚至之后的几天,那位杨律都能用手段或者借口把宣赢留下。
一方面出于对宣赢的身体考虑,另外一方面他恪尽职守,所以他选择将药品提前送过去。
但这些妥帖的行为从宣赢的角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会恶意揣度,甚至口出恶言。
怎么?要赶我走?你程愿多厉害,能未卜先知,我怎么就不回来?
杨如晤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跟他走。
“知道了。”程愿把茶叶盒拿好,“多谢。”
“别谢。”傅序南上车,扭头对他说,“欠我一人情,记着。”
宣赢的反应果然跟傅序南预料的一样,当傅序南把那只小药袋递过来时,宣赢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程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