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宣赢决定不能这么为难自己,算了,他实在是身心俱疲,反正他义务已尽,贺家若再有什么事,他决计不会再犯心软的毛病。
杨如晤看着宣赢从充满怒火到逐渐冷淡,眸光也凉下来:“看着这是要跟我心生嫌隙了。”
宣赢心口莫名抽了一下,像是犯了极大的错还被人当场抓住了一样。
“头两天忙的脚不沾地,累的头疼。”杨如晤态度不着痕迹地疏远了许多,“若有冒犯,还请谅解,敲你车窗是为了提醒你。”
宣赢看向他,奈何路灯太亮,他只看到杨如晤镜框折射的一道光。
为了提醒什么宣赢没来得及问,只见杨如晤掏出手机,跟对方交代,从宣赢房间的枕下把小灰送出来。
不多时,冯姨从家里出来,手里拿着小灰,看看几人,不知该给谁。
“给我吧,回去忙吧。”
杨如晤接过小灰捏了一下,确认里面没东西才递给宣赢,“最近也没少受累,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
这世间万物大多数遵循着某种规律,你强他弱,你弱他便强,此刻的杨如晤便是如此,宣赢再一次感受到了不苟言笑却又冰冷礼貌的杨如晤。
“代我向沈休问好。”杨如晤跟任玥点头致意,转身走了。
道路两旁树叶在夜风里簌簌作响,夏天到了,风里有一股淡淡的潮热,宣赢握着小灰静默良久,任玥捏捏他的手掌,带他重新回到车里。
一路街边风景倒退,宣赢脑袋抵在车窗上,表面木讷,不想开口说一个字。
到达沈园,宣赢强撑着精神去银湾露了一面,任寒见他脸色不好,没留他多久便催促他去睡觉。
钟姐带走宣赢,在天星客厅,见到了几天未见的程愿。
“回来了?”程愿一身睡衣,放下手里的书过来,“饿不饿?”
虽然亲密关系已断,但此刻宣赢心神异常地波动不安,他死死盯着程愿,突然一把将他抱在了身前。
在某种意义上,程愿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独属于他的人,并且到现在还在用另外一种正常的方式陪伴着他,宣赢捏着他的后颈,求救似的一声一声地唤他:“程愿,程愿。”
宣赢手指冰凉,所幸指甲修剪齐整,颈后并未有过多刺痛,但指腹的力道很重,程愿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压缩到了极点。
程愿双手僵在身体两侧,慢慢拢在宣赢腰间,柔声安抚:“好了,回家了,都结束了。”
宣赢抱了他很久,最后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程愿坐过去,托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在他太阳穴按着。
“这几天你不在,怀湘又在偷偷加班。”程愿轻声说,“我管不住他,回头你得好好管管。”
宣赢闭着眼笑了:“等我回去收拾他。”
“还有老陶,他介绍了个客户过来,又是一只玉碗,”程愿也笑了,“碎的特别厉害。”
“让他拿走!”宣赢抬起手腕压在眼睛上,“顺便把老陶拉进黑名单,告诉童敬舟,以后不准他进店门。”
程愿抿抿唇,为难道:“那你得自己说,我又不是老板。”
宣赢说好,等去了工作室,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办了,程愿也顺着他应和,短短十几分钟,二人不着边际地胡扯一通,几声笑出来,周遭的沉闷才渐渐散去一些。
“宣赢,我今晚留下好吗?”程愿点点他的眉心。
宣赢放下手,眼睫湿痕未消,用一双极亮的眼睛探寻过来。
程愿手顿住,补充道:“住客房,我懒得动了。”
如此礼貌客气,宣赢没理由拒绝,交代钟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今日一天忙来忙去都没怎么吃东西,钟姐收拾完,又贴心地给二人做了顿宵夜。
家里的饭菜永远比外头好,尤其钟姐手艺不输赵林雁,宣赢胃口大开,吃完一碗面,让钟姐再给他来一碗。
程愿及时拦下:“待会儿吃药睡了,吃太多不好。”
宣赢啧一声,意犹未尽地放下碗。
考虑到宣赢今天的状态,程愿将助眠药多掰了一半出来,宣赢看出来,端着水杯问:“你要毒死我?”
程愿失笑:“毒死老板对我没好处,阮扬交代过,在允许范围内的,吃吧。”
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心情原因,药物作用比往日上来的更快。
飘飘然的感觉从脚趾翻涌到脑袋,昏昏欲睡间,宣赢看到一副清俊的背影在他床边坐着,他把手抬起来:“程愿?”
“是我,好好睡吧,睡着了我就走。”程愿抓住他的手重新放好。
宣赢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许久,程愿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毫无反应,用手指轻轻蹭了下他脸颊。
也就这一下,宣赢毫无预兆地睁开眼,对面前之人横眉冷对:“你跟我凶什么凶!”
说罢,他扬手把小灰往前一砸,程愿僵住,回过神来才发现宣赢又睡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以往也发生过多次,程愿没往心里去,从地上捡起小灰,放置宣赢枕边,轻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