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程愿的电话,宣赢就沉浸在了给那只瓶子上色的工作里。
大多时间宣赢都处于一种浮躁的状态里,尤其很难对某件事专注,若要像此刻手脑严谨配合,完全需要撞运气。
这只瓶子的运气就不错,宣赢维持了三个多小时,被一通电话打断。
宣赢看眼手机屏,烦躁划开:“干什么?”
老陶是他的老客户,一个月前送来一本医书古籍让他修复,宣赢那阵子在做修一只花瓶,眼睛都快瞎了,告诉他起码要年后才能弄,老陶当时说不急,这才多久,就来催了?
“别误会啊,我不着急。”老陶笑呵呵地,“下午有时间没,出来坐会儿?”
一上午的沉浸式工作已经快将好不容易维持的耐心消耗掉,老陶的电话直接让宣赢渡过了激情消失的低谷时段,心头烦躁乍起,宣赢嘴下不留情:“我跟你糟老头子坐什么坐,没事挂了,年后做你的书。”
“别别别!”
老陶支吾了半晌,等宣赢耐心告罄之时,才吐露实话。
老陶母亲有四个孩子,老陶是最小的那个今年也六十多了,前两天老太太刚过完九十大寿,那天家里乱,也不知是谁不慎碰到了架子,把老太太那陪嫁过来的那只玉碗给弄碎了。
老太太天天愁的吃不下饭,说还没传下去呢,眼看着快跟爹妈汇合了,临了碎了,怎么跟爹妈交代。
年纪一上来就容易多愁善感,尤其老太太近几年小病不断,老陶真怕给老娘愁坏了,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找人修好。
“你还真是...”损人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宣赢回绝,“我最近没心情,你换个人。”
老陶是个生意人,天南海北各行各业都有熟人,不过听宣赢拒绝顿时急了:“别呀,你还记得前年你帮我修过一对手镯吗,那也是我妈的,这次来,她点名要你,你可怜可怜老哥,也可怜可怜我妈,顺手弄了吧。”
宣赢见过老太太照片,圆润富态挺和蔼一人。他叹了口气,松口了:“什么时候要啊?”
老陶咳嗽了两声:“那个..越快越好呗,我妈都饿瘦了。”
宣赢扑哧一乐,说让他找地儿,下午带着东西见一面。
收拾完都过了两点,程愿开车过来,副驾上放着宣赢昨晚留下的衣服。
“洗过了。”等他坐好,程愿启动车子,“换上吧。”
宣赢还是穿着程愿的外套,见他就穿了件衬衣,给他脱下放到前面:“你不冷?”
“等你给我脱呢。”程愿一笑,又说,“还行吧,没在室外待着。”
车内开着暖风,直到下车宣赢才把自己的外套穿上。
跟老陶约的地方是间茶餐厅,因过了饭点,扫眼一看店里没几个人。
“带了吗?”宣赢坐下,“我看看。”
临窗位置,光线不错,老陶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推到了他跟前。
宣赢看清眼前就一黑,用两根手指往回给他推了下:“这是就碰了一下?都快碎成渣了,老太太还能认出来?”
老陶嘿嘿一乐:“二次伤害了,老太太那只猫不干好事,电话里没敢跟你说,怕你直接不来。”
宣赢喝了口热茶:“你另请高明吧,或者买个一模一样的,省时省力。”
只要人在跟前,老陶就有万般武艺:“不行,价你随便开,让我好好做回孝子,你也知道,我妈岁数大了,说难听点,我没多少年尽孝的机会了。”
宣赢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鬓角:“老太太长命...千岁。”
这就是同意了,老陶合上盖子,放他手边,宣赢看着盒子突然想起了齐怀湘,放下手说:“我有个条件。”
“你说。”
“那本医书古籍我交给别人修行吗?”宣赢问,“那人过阵子来,也算我这边的吧,没有系统学习过,但技术有保障,你行不行?”
“你徒弟?”老陶问。
宣赢摇头:“不算,不过我能大概跟着,毁不了。”
老陶沉思一番,点头说行。
聊了片刻,老陶下午还有别的事,把那只快碎成渣的玉碗留下,结完账就走了。
宣赢早中都没吃饭,肚子里空的厉害,本来要加点东西,顺便把程愿叫进来一起吃,服务员刚过来,宣赢看到从二楼下来两个男人。
他内心一震,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