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画布在邬辞眼前展开,他眼前是灰蒙蒙一片。
邬辞没有多犹豫抬脚往前走。
这里安静极了,邬辞故意加重的脚步也没有引起声响。
之前的梦境里,邬辞一直在往前走。
很少的时候能控制身体;大多数控制不了,只能像个寄居的灵魂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
这一次邬辞又有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同样选择继续向前,一如之前每一次。
邬辞看着渺茫的、灰色的前方,再眨眼,却见一根熟悉的石柱伫立在身前十几米处。
最后一根石柱——懒惰之柱。
慢悠悠的声音在邬辞耳边响起,“为您提供一切,我的神明。”
懒惰:神言。
简而言之:光说不做真的能实现一切。
邬辞轻轻一点头,耳边是喋喋不休的懒惰:【走到您身边实在是太远了,只能拜托您来找我了。】
邬辞挑眉,【你‘说’了什么?】
懒惰的声音带着尾音:【神会找到我。】
神。
此刻的他是神吗?
还是说拥有所有七宗罪的他才能算神?
光芒出现在懒惰之柱底座。
不,邬辞双眼被光芒照亮。
当他强大到超越所有人类,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和人类传说中的神明无异。
光芒沿着石柱荆棘纹路一路往上爬行,闪光的纹路彰显着它的独特。
石柱上的图案引起邬辞的注意。
荆棘缠绕的钉子?
归位的懒惰雀跃道,【是权杖,吾神。】
【在您的舌头上。】
好吧,邬辞想了下给向客寒看懒惰的画面。
唔……
饱暖思□□啊,饱暖思□□。
邬辞心里嘀咕两句,紧接着便不断有绿色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这方空间好像卡帧的绿色纪录片。
从来没有被人类得到过的懒惰像条入水的鱼回到邬辞意识深处。
【请接受这份小礼物,吾神。】
懒惰显然知道点其他七宗罪不知道的东西:
【您会知晓被遗忘的记忆。】
掌控七宗罪的邬辞已经触摸到了蒙在过去的一层布。
可未知的过去就像被蒙在白布下的雕像,能大概看出个模样,更多的细节只能等掀开白布才知晓。
邬辞顺应心中感知闭上双眼。
懒惰声音高昂得像是暴怒:
【让我们一起数到十!】
【一、十。】
【天亮请睁眼。】
邬辞睁开眼,嘴角的笑意在看到眼前巨大的白卵时凝固。
这是他?
无数藤蔓将巨大白卵围拱在三米多高的藤蔓组成的祭坛上。
因为受到巨卵回馈的缘故,藤蔓祭台几乎通体变成了白色。
一具只剩骨架的异变鹦鹉在邬辞无视里长出血肉和白羽。
被爱的人会疯狂长出血肉?
几个七宗罪脑子里刚冒出这句话,就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
一行穿着眼熟的作战服的人类跌跌撞撞来到这片空地。
他们遭遇异变生物的袭击,混乱之中闯进这里。
没有人有心思去注意停在原地的异变生物贪婪又畏惧的眼神。
直到人类一眼看见被无数藤蔓围拱在空地中央的白色巨卵。
这枚卵是如此洁白无瑕,甚至把身下连接的藤蔓都染成白色。
而一端被染成白色的藤蔓明显比其他藤蔓粗壮不少。
这枚深陷异变生物包围的、突兀的诡异的白卵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最初的恐惧和惊疑褪去,他们情不自禁朝白卵走去。
中途不断有人被藤蔓缠住双腿。
跌倒的人仍直愣愣昂起头望着白卵,双手伸向白卵的方向,又很快被海浪一样温柔平静的藤蔓淹没。
血液从藤蔓缝隙之间滴落,很快被下一层藤蔓吸收。
被白卵操纵的藤蔓源源不断为祂输送养分。
在藤蔓中央沐浴阳光的白卵隐隐透出几分红色。
被七宗罪蛊惑的人类没有注意到异常,他们大部分被留在藤蔓之下。
少部分拥有异能的人已经走到渐渐变白的藤蔓附近。
幸存的人类突然猛地清醒过来,打了个寒战。
好诡异的异变生物,他们心里一阵发毛。
不过,只要把这白卵带回去……
只要把白卵带回去的人是我!
人类眼睛闪着贪婪和傲慢的光芒。
他们环视彼此,几乎是同时挥动所剩无几的武器。
巨大的白卵内部血色更浓,隐隐有血丝爬上光滑表面。
一个男人最终站在白卵面前。
他满脸鲜血,刚把沾着血腥的手放在白卵上,白卵便在他眼前迅速枯萎。
巨大的白卵很快从朝上一端瘪下去。
看似坚硬的卵壳枯萎成一层爬满褶皱的松垮的皮,就像女人刚生下孩子后层层叠叠的枯萎花瓣一样的皮肤。
男人疯狂地撕扯着这层失去光泽的皮,在枯萎花瓣里发现一个脸盆大小的卵。
他是异能者,这枚卵的能量明显不如之前浓郁。
邬辞明白这是为什么。
巨卵把所有能量都输送给卵里的生物,只留下仅供保护的壳。
这层壳就好像鸡蛋壳一样脆弱。
男人小心翼翼把白卵捧起来,高高举起。
白卵底部还连接着月齐带一样的白色藤蔓。
透过雨林灼眼的阳光,隐隐可以看见卵里两个成型的胎儿。
连接白卵的白色藤蔓被男人胡乱扯断后很快枯萎。
章述神情狂热,嘴角快要扬到耳根。
他脸上温热新鲜的血液沿着脸颊纹路滚落到洁白牙齿上。
他没有回头走来时的路,反而朝空地另一端奔去。
人类身后,无数枯萎的藤蔓组成巨大的干瘪的胎盘。
它们在神地上供养的宝物被贪婪的人类取走。
无数异变树摇晃晃,叶片碰撞放佛在演奏乐章。
误入神地的人类从胎盘上偷走了未发育完全的幼神。
邬辞注视着这一幕,神情终于在看见两个胎儿的时候有了波动。
他再眨眼,却因为眼前场景全身僵硬。
一个漂浮在水里的小男孩正盯着他瞧。
那是邬辞在无数个梦里见到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邬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