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它们长的都一样啊。”黎臻实话实说。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黎家少主，以前连黎家厨房的门在哪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这些种子之间的区别。

宿星其实也不大认识，还是早上偷摸问了廖大夫，简直就是现学现卖。但糊弄黎臻绰绰有余了，只是教了好一会也不会，宿星有点烦了。

“行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反正又不用你种地。”

既然他答应养着小崽子，肯定会负责到底，再说，小孩长的还没有磨盘高，能做什么农活，不捣乱就不错了。

俩人就认种子一事暂停。

廖大夫他们一直有事忙，小聋子在打下手，同时也在学习，有时候会让小聋子先给村民看诊，廖大夫再看一遍，大多数时候小聋子都能看出来什么病症，让廖大夫欣慰不已。

几个孩子黏糊小聋子，围着药锅打转，黎臻不大喜欢苦涩的味道，便跟着宿星，打算跟他一起去摘野菜。

俩人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牧野回来，“我今天去看了，的的确确是佛像。”

白日里看的清楚一些，身上披着的袈裟是真布料，还能再日光下看见跳跃的灰尘。是一尊泥塑观音，兴许年头久了，上面还有开裂的痕迹，怪不得锁住不让进，怕不小心给碰坏了。

宿星：“那他们深更半夜神神秘秘的，怎么不白天去？”

牧野耸肩，一副也不知道的模样。“或许是因为白天太忙了。”

自打平安镇的村民到了之后，这里人口大增，变得热闹起来。白天干活的人多了，村子附近贫瘠的土地也被开垦，现在正是播种的好时节，大家都在抢时间种地，期待早点结出庄稼。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廖大夫那边看完诊，从村民那得来一根鱼竿，小聋子兴冲冲的拿着鱼竿过来，“走啊，我们去钓鱼！”

村子里就有一条小河，平日百姓们还做饭洗衣服。

他们去了上游处，老幺挖了不少蚯蚓过来，小聋子直接挂在鱼钩上，蚯蚓还在扭，黎臻觉得恶心又恐怖，赶忙往宿星怀里扑。宿星制止她，一只手轻轻松松将小孩提了起来，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河边。

“啊！”黎臻两只手捂住眼睛，“我不看！”

宿星蹙眉，颇有点小大人的意思。“什么不看？男子汉怕什么蚯蚓？看！”

他说着去掰黎臻的手。

认识黎臻这么久，宿星基本摸清楚小孩的底细了。在黎氏一族里，小孩就是个空有少主名头的小可怜，人家谁都不和她玩。

为什么不和小孩玩？宿星觉得，就是因为小孩像是个女娃娃似的，娇气不说，还怕这怕那！

“蚯蚓怕什么，它还能吃你啊！”

自打天下大乱之后，宿星的力量和能力与日俱增，他甚至能独当一面。所以，他也想让黎臻成长起来。

怎么成长？从克服恐惧开始。

“我不要我不要！”

远处鱼钩上的蚯蚓在扭动，宿星手里的黎臻也像是泥鳅似的扭来扭去，宿星都要抓不住小崽子了。

“不要什么？我是你哥，我说什么就要是什么！你看老幺比你小都不害怕！”

岂止是不怕蚯蚓，那时候抓癞哈嘛吓唬牧松的大功臣就是他。

可黎臻怕啊，她最怕腿多的和没腿的了。

扭着扭着就开始眼睛发红，扑簌簌的掉下眼泪。

虽然牧野也觉得宿星做的对，但牧野于心不忍。“算了，孩子还小。”

在他没说完的时候，宿星就已经松手了。

“行了，别哭了，男子汉成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嘴上是这么说，黎臻靠过来的时候宿星没躲，但下一瞬他就青筋暴起，直接原地起跳。

“黎家的小崽子！你敢用我袖子擦鼻涕！”

黎臻拽着宿星的衣角撒娇，牧野笑着摇头，水边的小聋子则是高兴大喊：“鱼！鱼！”

也是他点子好，刚甩了线就钓上来一条鱼，而且还是肥硕的大鱼。

牧野搓搓手跃跃欲试，可惜等了一个多时辰，什么都没钓上来，他们只能回家。

廖大夫显然很高兴，直接就开始收拾鱼。他其实才二十出头，明明比牧野没大多少，但身上总有种年长者的沉稳，大抵是和他从小就出门游历有关。

比如现在，一条肥鱼，大家都忍不住凑过来，垂涎三尺，一动不动。廖大夫却游刃有余，轻轻松松开膛破肚清理干净，末了把洗干净的鱼泡放回去。

“这个炖完特别香。”

厨房有一口大灶，因为廖大夫给村民治了病，他们送了不少回礼，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有，快出锅的时候香气飘散，大家闭眼沉醉的嗅着香气，想象已经开始吃鱼。

“你们谁去摘一把胡荽回来，开锅撒里面最好吃了。”

宿星下意识的看向黎臻，小孩果然眉头蹙了蹙。

就在他以为小孩会说不喜欢吃胡荽时，她却跟着小花他们去摘胡荽了，丝毫没提自己不喜欢吃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宿星原本想给小孩摘鱼刺，记得那时候刚认识，小崽子连刺都不会摘，显然被家里娇惯，恨不得饭直接喂到嘴里。但现在，小孩认认真真的用筷子去摘，吃的虽然慢，可到底能自己吃鱼了。

不知道为什么，宿星有点惆怅。

到了晚上宿星没忍住问她胡荽之事，暗色里，小孩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向他的方向，声音软软的道：“我不吃但其他人吃呀，说出来会扫兴的，而且我只要不夹就好了嘛。”

宿星洗脚的动作顿住片刻，第二天牧野就发现宿星像是大人似的叹气，问清楚原委之后，宿星说：“孩子长大了。”

老气横秋，仿若大人。

牧野没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