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创业阶段嘛,辛苦一点也不要紧。”
阮弦的话,可能是真心,也可能是假意。顾鸿筝没思考那么多,却将丑话说在前头,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后忙起来,可别怨我不给你放假。该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你多干了,我也不会多给你钱。”话是笑着说出来的,气氛应该不会很尴尬,但这话一说,心里的隔阂肯定会有的,即使现在没往心里去,保不准以后出现问题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
她给做面师傅也放了一天假,说词是这样的:“以后咱忙起来,不见得会给你放假,趁着现在不忙,咱就多歇歇。”
师傅问:“明天是周六,咱闭店能行吗?”
顾鸿筝点点头,面上却透着感伤:“行!怎么不行呢?咱都好好完整的休息一天。只有人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她知道做面师傅趁机会出去找工作,自己也顾不得了。
上班的时候会抱怨自己的回报为什么会如此之少,区区两三千块真的很难挣。顾鸿筝自己现在做了不成功的老板,对于领导的心思也有了多多少少的感同身受。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进行结果倒推。
她上班的时候,每个月保底薪资是四千块,每个月平均工作二十二天,每天的收入是一百八十二元。在办公室里挣这近二百块钱似乎没什么感触。我们将它换成室外劳动者——比如送外卖,基本上是早六晚十;开网约车,大概率是早六晚九。还有些体力活,日结工资很高,但那劳动量不是说做就能做的。不管干什么,都得拿出玩命的架势。她给阮弦的工资是每月三千块,再加社保,就这一个人的固定支付成本是五千元。以最便宜的面为准,每个月大概得卖四百多碗,每天至少要卖十四碗。
面馆现在每天最多卖六七碗。
她知道创业初期,投资大于收益。但她不敢将钱全部投出去,那是个无底洞。付出的钱越多,她的心就越慌。保守的做法发不了财,激进的做法又没魄力。她真的是后悔了。真的!不骗人!
顾鸿筝掩面而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哭声。她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低泣声一定会穿透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墙体,惊扰了姐姐的睡眠。殊不知,顾清英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悄悄抹眼泪,捂着嘴巴压低自己的哭声。
对于顾清英来说,假装上班与正常上班一样,同样消磨人的体力,意志上的消耗更为严重。她小心翼翼地避忌着一些话题,生怕被家里人看出自己的窘况。有几次,她很想脱口而出,说自己是无业游民,期望得到家人的宽慰和帮助,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
长此下去,她会越发难以开口。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成了有家可归的流浪者。顾鸿筝也好不到哪里去,迫于家人的压力或是关心的负累,甘愿选择向家人隐瞒自己屡屡失败的经历。无论是主动离职者还是被动辞退这,心照不宣地独自吞下失业的苦水。
或许这段难捱的日子很快会过去,但失败总是贯彻人的始终,容不得你是否愿意接受。
叶笛老公真是应了甩手掌柜四个字,常常见不到人影。店员们凑在一起的时间多,在店里眉来眼去的还不够,下了班又私底下建了群,在里面吐槽上班的那点事。不大的小店,也算是人员冗杂,是非慢慢增多,现阶段讨论最多的是老板。他什么都不会,可他却是老板。真是气死人!
女性对于女性的看法,在嫉妒之余还是保留着些许的怜悯。女店员一共三个人,又单独建了群,在里面对老板娘议论纷纷。她们对老板的不作为嗤之以鼻,对老板娘的情况颇感不值。慨叹着婚姻究竟给女性带来了什么,是否给予女性成长与发展。最终,一言以蔽之——人家自己愿意,旁观者除了干着急还能怎么样呢?
叶笛公公也学着外面的样子,每天早晨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喊口号。员工们排成两列,在大街上喊着:好,很好,非常好。他自鸣得意,觉得这是凝聚向心力的好办法,但员工们不乐意,喊出来的口号软弱无力,引得路人发出嘘声。于是,这样的改变坚持了两天,叶笛公公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很快,叶笛公公对面店的生意越来越失掉了兴趣,其实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愿,只不过是来解晚辈之忧,时间久了,发现自己如同困顿之兽,但他又不好意思明说不去了,觉得有失颜面。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仅纵容自己迟到早退,还“怂恿”着店员们一起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