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昆玉》的拍摄不久结束了。
何巧巧有意给姜南蕴安排其他小通告过渡一下,当下她没拒绝也没答应。
然而后来盛恺锐的脚伤养好,何巧巧复又忙碌起来,说要给她安排的工作迟迟没见下文。
不知为何,她连日来的阴霾情绪反而好受了些。
这天,沪城的冷雾有些大,天光暗淡,她心有恹恹地窝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隔着厚厚的玻璃,依稀能听见屋外呼啸的风。
有那么一刹那,她又想起了宋白沨。回到了初见她的那条蓝冷调小巷。
大概是亲历了一遍宋白沨的人生,姜南蕴有些遗憾,故事的最后,宋白沨的父母只是带她换了一座城市,为她重新报了一个钢琴补习班,勒令她调整状态,准备来年的钢琴考级。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又好像都变了。
宋白沨仍然过着学校、补习班、住处,三点一线的生活。
只有姜南蕴和宋白沨心里清楚,在她的心里,破茧出了一只小小的幼蝶——她的梦想从来都不是什么钢琴,而是成为一名小说作者。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宋白沨的书桌抽屉里,锁着许许多多她手写的小说设定和稿子。
纸页纷飞,每一张都是她在枯索生活的罅隙里,试图冲破樊笼的证据。
只是她的父母并不懂她,或许,也从没有想过要去懂她。
只有江之菱,私下是个话痨姑娘,总是在练琴之余跟她分享每一日的所见所闻。
而那些琐碎日常,最后都成了宋白沨积累的小说素材。
为她的故事添色不少。
姜南蕴望着窗外出神,手中无意识地将放置在膝盖处的《自动控制理论》翻得簌簌作响。
这些还是她去年在书店买回来的呢。都有些积灰了......
姜南蕴无不遗憾地想,可惜自己的身边没有一个「江之菱」。
可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入戏太深,一时还没出戏呢。但,如果有人可以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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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霜的那日下午,沈随回来了。
官司告吹的那个晚上,姜南蕴最后还是给沈随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沈随的状态似乎没受太大影响,好脾气地应付了她那些听着就苍白的安慰话。
现下看着门口的少年,姜南蕴叹气他清瘦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姜南蕴强行提了提自己的状态,也有心想让沈随能开心一点。无奈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整日都自闭的不行。
唯有一日三餐的那点时间,两个人可以就外卖是咸了或者淡了的问题闲扯上几句。
“你吃吃这个水煮肉片。”姜南蕴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然后招呼沈随也尝尝。
沈随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两秒后,他轻咳了一声。又两秒,没忍住,又咳了几声。
像想到什么,沈随朝她望过来。这下,姜南蕴终于克制不住地弯起了眼睛。
他脸憋得通红的,眨了下眼说:“咬到花椒了。”
姜南蕴忍住笑,倒了一杯水给他,说:“哦。”
沈随喝一口,捏着水杯,强调说:“不是辣的。”
姜南蕴笑起来很是一本正经:“嗯,我知道啊。”
“......”
沈随于是不说话了。
姜南蕴又觉得好笑。
作为江州地区的小孩,姜南蕴很早就发现了沈随也很会吃辣。水煮肉片也特是今天她特意给他点的。就是觉得,可能吃辣的那种快感能降解掉一些坏情绪?
可这小孩现在连吃饭也心不在焉,菜都不怎么夹,干扒着白饭,看得她直来气。
哪怕去年冬天沈随忙着要高考冲刺,他俩一下午聊的天都比现在几天下来加一快儿要多得多。
就这样一连忍了三日,姜南蕴终究是受不了了。
本来冬天就冷,这种低气压更是冻得人哪儿都发寒。
她和他,谁都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饭后,姜南蕴叫住欲要回房的沈随:“等我收拾下碗筷,我们聊一聊?”
沈随与她相对而视,看懂她有话要说。
心脏不轻不重地跳动几下,视线挪至她手中的餐盘,他软了声音,说:“我来收拾吧。”
看来还愿意谈。
姜南蕴松了口气,索性道:“一起吧。”
......
厨房里,两个人具是安安静静。一人洗碗,另一人则负责整理着灶台。倒显出了几分的默契来。
姜南蕴用抹布擦了一把灶边的水渍,单手撑在灶面上,忽地看向身侧的沈随。
少年低敛着脑袋,面色微白,颈边的动脉青筋忽隐忽现,比往常更多了些文弱气质。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洗碗都那么有专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