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光顾着看啊。”地付捻起珠子,道:“你把秘术念出来,听听看他留了什么话。”
肖骐点头,艰难的念了几句拗口的秘语,传音珠却是毫无反应,“怎么还在闪?”
地付道:“你秘语肯定你没念对。再想想。”
肖骐羞赧一笑:“呵呵,太久没念了,都要忘的差不多了。”他说着闭眼想了想,又念了几句难懂的秘语,这下传音珠的闪光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停止闪动,继而一声低沉的声音从传音珠中飘了出来:“我回涅天境复命了,过几日再回楚府。”
肖骐的身体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便不自觉绷得紧紧的。往时与他说话,他不是一脸轻佻调笑,就是一副讥诮不屑,让人看了拳心痒痒。此刻山河相隔,他的声音在这颗小小的珠子中再次响起时,竟让人瞬间醉了心窝,只想将他从珠子中挖出来,看一看他当时说出这话时的神情究竟如何?
肖骐感觉整颗心都是酥酥麻麻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也亳不知觉。
地付的眼珠子溜溜往他身上打转,“怎样,千面并不是不辞而别,这下该满意了吧?”
肖骐含着春意的双眼颤了颤,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了全身,“啊…他差点就忘了地付也在这里了。”像是藏在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珍贵秘密被人窥视了那般,肖骐带有些羞耻,惊慌和亢奋睨了地付一眼,神色极不自然道了句:“还算他有良心。”
然而,他想说的话并不是这句。他压抑住喉尖要蹦出的真实的话,他想说的是……
他想要告诉所有人。恨不得所有人都看见他的秘密。
肖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他不喜欢这种独自雀跃的心情,他向来是个喜欢分享自己喜悦的人,他想告诉所有人…
可是该说些什么?
那人始终对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他十分讨厌这种来回拉扯,无限刺探的暧昧不清。可他又能怎么办?难道他要学那强匪头子,将人拐回自己的山寨里做压寨夫人吗?怕不是他还没有动动手指头,他就已经被掀飞出去了吧?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声,自我哀怜道:“我真是倒霉极了,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就遇到了这种令人头疼的事。”
“唉~”
“你又唉什么?”
肖骐精神萎靡地摇头道:“没什么。”
聪明如地付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心思,只是他自己不愿说明,地付也不会多嘴问他私隐,随即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们在桂城遇到了诡梦,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细细说说?”
听到他的问话,肖骐果然转了面色,打开话闸,将在桂城所有的事情都讲与他知,“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要怕死了!”
地付豪言道:“有少镜主和千面在,你永远不用害怕。”直到后来他在千面口中听到的另一番说法之后,他再也不敢在肖骐面前乱放夸赞人了。
肖骐涩涩笑了笑:“也是,要不是颜公子他俩,我们指定要被困死在诡梦了。”
这下轮到地付唉声叹气了,只听他略微失望地道:“要是我也在就好了。只怪当时我临时被调去临镇帮忙。不然我也可以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诡梦了。”
肖骐想不透他怎么会有这种可怕心思,“这有什么好见识的,你天天与那些非人之物打交道,你不怕吗?”
“涅天镜的人是不会怕的。”
地付颇为傲娇道:“怕什么都不能怕这群妖魔鬼怪。”
“你可真逗。”肖骐笑着道,眉眼也在这句话中舒展了许多。
地付朝他挤眉弄眼一番,神神秘秘问:“你快告诉我,在诡梦里面是什么感觉?”
肖骐一想起这事就毛骨悚然,抖了三抖,四下环顾一番,低低声道:“说实话,一点感觉都没有。”
地付惊异:“怎么会没有感觉?”
肖骐不知他在诧异些什么,只道:“你现在跟我说话有什么感觉吗?”
地付疑惑不解问:“什么什么感觉?能有什么感觉?”
“那就对了啊。”肖骐一锤手道:“就是没有任何感觉才最可怕!在里面,就像是在这现实中这般,你所做的一切,所看到的一切,跟你在‘现实’毫无差别,你以为你所经历的都是你‘经历’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一个梦!这梦,真实到让你分不清‘虚’与‘实’,你又怎会有感觉?想想你平时,与人说话你有什么感觉?吃饭你能有什么感觉?说来是梦,其实与‘现实’根本无异,你若不醒,那么对你而言,这梦,不就是另一个‘现实’吗?”
“这样想想,我都分不清,我现在与你在这里说话,会不会还是在梦中?”
肖骐又是抖三抖。
地付被他抖得都有些骇怕了,可他刚刚才说过自己不会怕,他压了压内心寒意,故作自然的又转了一个话题:“说起来,这还是千面第二次入诡梦了。”
“什么?第二次?!”肖骐满脸惊恐看着他,双眼却闪着催促的光芒,示意他赶紧说来。
地付道:“没错,他当时已是命悬一线,可他还是不肯醒过来。后面要不是师傅使用非常手段,他估计就把命丢在里面了。所以自他出了这事后,我就特别想知道,诡梦究竟有何神奇之处,值得他这样留恋,不肯舍离。”
肖骐蹙眉道:“我有听颜公子说过,诡梦千奇百怪,有的施梦鬼会利用人心的贪念和欲望,给入梦的人制造一个他想要的美梦…难道说,千面之前入的那个诡梦,就是这种?”
地付点头。
肖骐的心突然一凛,就听到他又道:“我有一次和他吃酒,他醉酒被我问出来原因,原来他入的那个诡梦,是跟少镜主有关的……”
说到这里,地付才意识到说漏嘴了,猛地刹住口,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肖骐催道:“然后呢?你倒是继续说啊”
地付递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你确定?”
肖骐的心都揪死了:“什么确不确定的,我想听,后来呢?”
地付摊了摊手,露出了讨打的坏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叫没有然后了?”肖骐的心更揪了,揪得就要喘不过气了。
地付忍着笑道:“真的没有了,他当时就说了那么两句,我都还没有听清,他就醉死过去了。”说着还怕肖骐不信,又发誓道:“真的,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真是没有然后了。真的!”他指着良心说瞎话,连眼都不眨一下。
肖骐盯着这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了片响,见他一脸纯良,果真就信了他的鬼话,“那好吧…”他顿了顿,又道:“你下次再找个机会跟他吃酒,再刺探刺探他?”
地付喃道:“你可真是…”
肖骐道:“你说什么?”
地付点头算是答应:“等找到机会我一定给你问清楚!”
肖骐这下高兴了,拔了一把谷莠子,递给他几根,笑着道:“走,我带你去找我家黑爷玩,我家黑夜长得可好了,跟你一样,可爱死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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