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推门入院。
院里乌漆漆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杨公子不喜欢人服侍吗?”肖骐出声问道。
楚燿一路观察下来,发觉这杨府的人竟少的可怜,连个守夜的护卫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还要花心思去躲开他们。
一想到这里,他胆子也跟着大起来,说话声不经意间也随之放大,“谁知道,别管他了,跟我来。”
楚燿带着肖骐绕过别院后,来到一间小院内。
楚燿正要推门,肖骐一把将他的手拉回。“二郎,你要干嘛?”
“你说呢?”楚燿甩走他的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竟然没有上锁?”楚燿原只是想试一试,谁知这么顺利,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二人摸黑进了房,在房中搜索一阵后,肖骐忍不住开口问道:“二郎,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啊?”
楚燿:“我也不知道,你就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有就拿走就好了。”
肖骐:“……好吧。”
他借着一丝丝夜色在书台上乱翻,谁知翻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有任何奇怪的东西,无非都是一些账本书信之类的,他看了看楚燿在另外一头翻箱倒柜,心想道:“二郎也不说要找什么,这可要找到什么时候才好?再这样翻下去,要是招来杨府的人可就惨了,到时候二郎免不了又要被大少爷和宗主训话了。”
“以前不管做了错事,总有二爷帮忙担着,可如今……唉,若是二郎还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啊?”
肖骐胡乱想着,脑子突然犯起一阵眩晕。摇摇晃晃间,他下意识的用手撑向书台。
哪知,他手刚覆上台面,稍一用力,那小块位置竟凹陷了下去。
他心一惊,移眼去看桌上那物,原来是一个砚台,可砚中并无墨水。
他还在想是为什么,“咔擦”一声突起。
二人顿时惊得不敢动弹,齐齐朝声源处望去。
在书台的左侧,原先挂着的那副百鸟朝凤的图正缓缓向两边拉开。
楚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就说他有古怪!果然如此!”
可当门打开后,密室内的东西却让他笑不起来了。
映入二人眼前的,是一个高有一丈有多的陈列柜,柜上的每一格子,都放了一件鲜亮红艳的大红嫁衣!
粗略看去,一件,两件,三件,至少有不下于五十件!
满是红艳入眼,再无喜宴之时的那种喜悦,只有诡谲惊骇飘荡在每个角落,无孔不入……
楚燿登时由脚心寒到颅顶,贝齿不由轻轻打颤。
“这……这些都是什么……”他根本不敢去想,一想到那些花一样的女子都是如何含恨惨死在他手下…
每一件嫁衣,每一个怨魂?
楚燿扫过一排排格子,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那两格。
那是薛小姐和骆小姐的嫁衣!
虽只是匆匆看过两眼,可他仍记得嫁衣上的那只翱翔凤凰。
凤飞九天,她们本该是自由自在的圣鸟,可现在,却被禁锢在这小小的方格中。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嫁衣跟前,抬手想要去抚摸它们,去慰藉它们的灵魂……
“二郎!”肖骐颤着音扯住他道:“二郎!别碰!”
肖骐抬头看了一眼这片森森诡红,眼中似有无数魅影在飘荡,在嘶吼…他的身体顿时如灌寒冰,阴冷如刃的侵袭着他每一个毛孔!
而那声声凄厉啼血的嘶喊在他脑中重复叫嚣,久久不肯停歇……
他全身俱颤,滚滚涌来的愤怒就要将他神魂撕破!若是换作从前,他怕是早已蹬脚晕死过去。
可现在的他不能!
肖骐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话音刚落,一阵邪风忽来,寒意徒增。
肖骐抓住楚燿的手又止不住的开始抖动,瞳孔内是一片诡红织成的骇网,将二人紧紧缠绕,无法逃离。
楚燿僵硬地推开他,将手覆上嫁衣…
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有一丝血光在慢慢渗出。
阴风四起。
一道狂叫嘶吼迎风侵入楚燿脑内。
“啊!!!”
“你放开他!”
“呵呵,薛老爷,只要你将薛小姐许配给我,我便让人将薛少爷放了,不然…”
一虚弱妇女声嗤骂道:“你做梦!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我要去衙门告你!!”
“哈哈,那你可别后悔了。杨主管,把薛少爷手指,一根一根,给我切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娘!!!”
“痛死我了!娘,爹,救我!救我啊!”
“杨岭,你快放了我儿!”
“——啊啊!杨岭!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你放了他!快放了他!”
喧闹声,嘈杂声,嘶叫声,在楚燿耳内如烈焰灼烧着他的脑袋、耳朵,痛得他只想将它们割下。
楚燿双手抱头,面色惨白,一道撕心痛喊从他口中溢出:“啊啊啊!”
灭顶的疼痛时刻在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终是止不住的开始东撞西倒,恨不得将头撞向墙壁,撞裂它才好。
肖骐见情况不妙,也顾不上害怕了,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到怀中,失声哭道:“二郎!二郎!你怎么了?二郎!!!”
“头好痛!头好痛!”楚燿蜷缩在肖骐怀中,痛苦呻吟道。
就在楚燿觉得脑袋快要爆裂之时,一个女声骤然在耳边响起:“住手!”
“放了他,只要你放了他,答应我不再为难我的家人,我就与你成亲。”
“好,好,还是薛小姐识时务。那么在成亲之前,薛公子就暂且住在杨府吧,你们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他诊治的。杨主管,把薛公子抬到府上去。。”
“薛小姐,三日后,我便来迎娶你,你可好生准备好了。”
“记住,别耍花样。否则,你们薛家,一个都别想活!”
“——哈哈哈哈。”
这声声尖锐的笑声如一把把刀刃袭向楚燿心脏,一股绝望的情绪翻江倒海的向他奔去。
下一瞬,楚燿只觉身体如灌铅块,动弹不得。
他双眼一翻,在这声声狞笑中晕死过去。
昏黄的烛火抖动着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
肖骐当下方寸大乱,魂魄俱飞,搂着楚燿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天就要亮了。
说不定晚点杨府就会来人,到时候就……
就在此时,残烛也燃尽了寿命,密室霎时堕入黑暗之中。
鲜亮的嫁衣瞬间变为暗夜深红,犹如一只只猩红怨毒的眼眸,正高高的俯视着台下二人…
无间之狱,诡夜漫漫。
黑暗中,一只透白纤长的手从昏暗中缓缓伸出,搭在了肖骐肩上。
肖骐顿感身后一阵寒凉,蓦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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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你叫什么叫?”千面颇有不耐的声音响起。
肖骐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慌的看着眼前一切,入眼就是熟悉的摆设,鼻间也萦绕着熟悉的檀香味,这里是他的房间。
看着熟悉的环境,他的心才缓缓放松下来。可安定不到须臾,他便跳下了床,抓着千面的手紧张地问道:“二郎呢?二郎在哪里?还有,你又为什么会在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