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和山口也是同样的行动,将世田拉到窗边几米远的距离,影山本就不快的脸色更阴沉了,山口后怕得哆嗦半天没念出完整的“世田学姐”。
世田却好像没事人般,理了理衣摆,意味不明的笑容回到脸上:“你看,就算是说了一堆让你们讨厌的话的我,也被拉了一把。”
她问:“目睹了全过程、被警察程序性带走调查的小浅野,为什么站在一边,看着真跳了下去?”
*
没有人回答。
打破沉默的是月岛。
他瞥了眼已经完全僵住的谷地:“没反应过来很正常吧,又不是人人都有日向这种单细胞的反射神经和运动能力。”
不好说这到底是夸奖还是嘲讽,日向哼了一声,世田同意道:“太意外被吓到没来得及动,跑过去想抓但没赶上,什么可能都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小浅野知道。”
千田真为什么自杀,跳下去前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留下类似遗言的只言片语,有没有责怪谁、怨怼谁……这些都只有浅野实知道。
“小谷,我和你一样想知道真相。”世田说。
“说是姐姐对妹妹形式上的关心也好,说是我个人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也好,我想知道那天、那个教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睹好友去世,小浅野的情况肯定不好,我不想贸然打扰,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真相——我能接受这种结局。”
直到浅野实入读乌野。
世田在开学典礼的人群中,一眼认出那抹珊瑚红。
是偶然还是命运,她克制着激动,提醒自己要耐心、细致、慢慢来。
但是,“小浅野什么都不记得。”
一直温和或者平静的自述,在这句话中带上冰凉的寒意。
世田镜片后的双瞳明亮又决然:“必须让小浅野想起来。”
——全世界只有浅野实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能忘记?
所以她在南山来咨询意见的时候夸赞了浅野实的剧本,在学园祭的时候邀请了渥美优。
在跳楼自杀的好友的忌日,把她的“遗作”当成自己的故事擅自搬上舞台,渥美得知浅野实在第二体育馆后,会愤怒地前去理论是理所当然。
平和的日常持续下去,“失忆”的现状不会有任何改变,需要某种刺激。
“你们等下会去找小浅野吧?”世田发自内心地展露笑颜,“要叫她快点回来喔。”
说不上恶意,但毫不掩饰的算计横亘在众人面前,日向攥紧手中的纸条。
谷地突地上前一步:“校报也是世田学姐的计划吗?”
世田眨了眨眼,像是没想到这一茬,“唔”了半声:“这倒、小浅野本身就有话题度,如果没有真的事,我会不会写呢……”
“啪”的清脆声响,谷地双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
“你明明知道阿实状态不好。”她低着头,颤抖从手指尖蔓延到全身,发尾都晃出轻微的弧度。
“你明明知道。”流言是利刃。
被带去警局调查的浅野实、唯一的目击者兼嫌疑人的浅野实、最好的朋友在吵架后跳楼自杀的浅野实。
“阿实会被国中的同班同学怎么看待,你明明知道!”
剧烈的喘息声,日向担心地想上前,影山拉住他。
个子娇小,连说话都是柔软的,山口第一次看见谷地身上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世田回望谷地的脸。
“小浅野没有告诉你吗?”她像是大人对待闹脾气的孩童一般,“我每篇和小浅野有关的报道都经过了她的同意哦?互惠互利嘛。”
“小浅野比你想得要坚强得多也冷漠得多,不需要在意的评价半个字都不会放在脑袋里。”
“这和阿实没有关系!”谷地尖声道。
世田失笑:“怎么会没有——”“我在乎!”
“是我在乎。”谷地说。
无论浅野实是否会对流言感到疼痛,伤口都是存在的。
就像此刻她阵阵发烫的指骨,灼烧的血液沿着血管流淌到胸腔深处,心脏闷痛。
“为朋友拿出勇气来。”谷地圆握住她的手。
“我觉得你可以更自信一点。”清水的笑容狡黠又笃定。
“可是谷地同学不是已经帮上浅野同学的忙了吗?”日向不解地歪着头。
“只要不改变这个想法,就一定不会被丢下的。”山口腼腆地提出建议。
翻涌而出的画面里,表情各异的脸闪过,定格在浅野实默默靠过来的头顶。
“谢谢你在排球部,仁花。”
昏暗的归家巴士,路灯的光源移动,交缠在一起的发丝明明灭灭,泛起暖意。
“友人A。”谷地擦去脸上的眼泪,“不是B也不是C,是排行第一的友人A。”
“等阿实回来,世田学姐必须和她道歉。阿实不在乎的事,我要帮她在乎。”
她用力捶上桌子,不容任何人反驳,掷地有声,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因为我是阿实最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