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崖裂纵,双生青梼深根固柢在崖壁从远处眺望宛若走蛟潜龙,崖底洪水滔滔奔流不息逐千晖可歌可泣。
孕育生机斑驳嶙峋的崖壁,沉淀着承受着数千年风雨雷电日月星辰的重量考验,不屈不挠,是一道令世人叹为观止且心生震撼的伟大风景线。
垂绞巨藤自绿丛华盖的各个节支点蛇蜒而下,距地三尺有余的花藤秋千,一名身着苍筤长袍披发万千的碧玉少年正飘飘然地荡着头晕目眩的弧度。
手里的“白鸟呼唤”往上抛了又抛,有好几次从迷惑角度来看,离手的亮面嘹珠险些接不住就要坠落裂纵深湖,看得人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素芙头也不梳鞋也不穿,像是省吃俭用的书生又像是为了躲避仇人的赌徒,时间上来不及争取一分一秒匆匆逃难而至。
绯/红的眼眶连带鼻尖也靡的艳丽,唇/瓣上的绯/红不像天生丽质,是由外摩/擦的重温涂抹出来的颜色,只有两块雪白的面颊冰清玉洁不受挑染。
昴戬林海捞人,逸散的发尾勾上了几颗鬼针草也浑然不觉,听闻棽瑢大哥说嫂嫂和他有了龃龉之间不再信任,两人鸡同鸭讲解释了半天大哥讲理又哄逗仍不得嫂嫂消气心疼,兴许火气是被针锋相对的愠言慢慢诱导出来的,嫂嫂一气之下撇掉他和大哥一走了之。
为了当一个合格忠实的说客,他碍于大哥的拔怒之势和对嫂嫂的喜爱之情,翻遍了洞府环栖的仙山琼阁,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寻嫂嫂回家。
一时半会儿挺难找得到嫂嫂,追影法力犹如无头苍蝇只在方寸之地嗅余宁,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锁定能力。
似吞了血拌沙子的焦急呼喊终究让素芙不再冷漠以待,他撤去了周身的屏息结界,真人真形的探出了一小截长歪了的绿色。
若不是这几天雨润地,想必以昴戬的神识和嗅觉,只要他还待在这里待在摩十五界,就永远不可能有独来独往的机会。
这边昴戬视力绝佳,立即看见青梼中间的花藤秋千上身体倾斜衣袍鼓荡的素芙,黑曜般的长发仿佛变成了花藤异变的慢性侧蔓,朗朗高空无边无际的风成了它要追逐的旅途爱人,坠落的配合只为浪漫的舞曲终生不悔。
蓝卷发少年深呼吸定了定不争气的心神,朝着崖线前后悬摆的花藤秋千跑了过去,素芙刚想开口问他有什么事,就被昴戬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给打回了出发地。
“嫂嫂,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怪无聊怪危险的,大哥那里我绝对会站在嫂嫂你这边帮着一起训他。嫂嫂……您就别生气了,楚楚可怜得哭的像只红眼兔子,小弟我实在寝食难安。”
长篇话没讲到实质重点,昴戬转而又有了新发现,他发现素芙竟然赤脚荡秋千。
大长腿的步子跨出去有点虎,身形一旦上前那位反应过于强烈的少年就连忙展开作战姿态,昴戬自此停住脚步不再刺激对方,“嫂嫂,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啊?你的身体可不能被病痛折磨,你同意我过去我给你穿鞋好吗?”
一口一个嫂嫂叫得多亲/热多乖巧啊,旁观者甚至以为对方回心转意的软化态度马上就要出现在面前,脑海中浮现的大功告成已经按了金印冒了金光。谁知,素芙因这个称呼瞬间就变了无波无澜的脸色开始聚起风雨欲来的咄厉阴霾,棽瑢这只臭不要脸的瘪三兽对他做出恬不知耻的事已经够他心烦意乱的,结果他的小弟更不懂事更不知羞,直撞火炮口。
嫂嫂?他们好意思要脸吗?谁是他的嫂嫂?在这里乱叫什么亲属称谓词!
撒气没地方出,来了个现成的受气包,他张嘴就是ying菜一桌小菜一碟烧酒一杯,喷的对方里外不是人。
越想越气脸就越黑,狠劲从唇齿间如滋滋冒油的热气淬了出来,本就夹枪带炮的语气此时愈发火力十足。他瞪了一眼老老实实修竹笔直的少年,从秋千上蹬跳下来,三步并两步跨至青梼的外树围,因惯性而滑停的花藤彻底放飞自我,他撸起袖子继续甩阴沉脸色:“瞎嚷嚷什么呢?谁是你嫂嫂?你和你哥一样讨人厌不被爱!还帮我?你哥犯下的那些欺/男恶事你敢说你一件都不知道?”
“帮凶,你们都不是什么清白好货!沆瀣一气虚情假意狼心狗肺,全都是白脸黑心老实要靠装的死/色/魔,烂白菜!”
死/色/魔三个字还好只是三个字,这要是个活生生的人保不准身上就被素芙咬掉几块肉了,昴戬显然不知道素芙的两面派到底是啥样子,长得柔弱可欺实则太不好欺,啥也没做就背黑锅的蓝发少年莫名其妙毁了名声,心里的不是滋味冲击在脸上变得青红交加,好似被素芙携风掴了连环巴掌。
他像个错误不知因何而起却被逼着低头反思的小孩般委屈巴巴,两只爪子揪着身侧的衣服紧张兮兮,完全不敢随心所欲的出声。
这事啊造化弄兽,归根结底还是得将前因后果的离心之责盖在棽瑢的头上,他只能算个次要责任。
下盘输赢见分晓的山棋白捡温温柔柔的美少年,任谁都喜出望外觉得天赐良缘妙不可言,自打将素芙带回摩十五界的险山峻岭气派洞府后,他和棽瑢每日每夜衣不解带地守在昏迷不醒的素芙床头,功夫不负有心兽他们照顾人尽心尽力体贴入微,捡来的小少年终于掀开了沉睡多时的遮瞳眼皮。
互通姓名融入环境,一回生二回熟消除了来历不明的疑虑,素芙身子骨看着没多少肉但是也没有瘦得特别脱相,都说一场病套时间下来胖子变瘦子,瘦子变骨架,完全是有理有据血的教训。
棽瑢平常比较忙,洞府里的杂七杂八加上素芙全抛给了昴戬去管去护,素芙和昴戬年纪虽不相仿共同话题却蛮多,每次棽瑢回来找两人唠家常吃美食都能耳闻大殿内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舒悦氛围许久不曾有过。
虽说在他的心里早已将素芙当成了专/享的雌兽,可那毕竟是他一见钟情一厢情愿的赖皮爱法,对素芙的好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掏空见底,他的意图和赤忱摆在明面上挂在行动上,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心领神会。
素芙对他和棽瑢确实好得没话说,洞府内的杂活累活他说全包棽瑢和昴戬不舍也不敢让他触碰这些脏秽,他们不要素芙瞎搞乱七八糟以命相偿的报恩,只要求他每天笑容多一点心情好一点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恩。
原以为那份不见天日的爱终于能够水到渠成,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狂风呼啸的夜晚,他终于得偿所愿……一点点。
然后就被素芙手脚并用踹远了温柔乡。
凌厉掌风裹挟着劈柴力道当头刷下,棽瑢的战斗欲和好胜欲就这般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