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过往之事我便不再计较,现在请诸位离开罢。”
江晏站在白一苇身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帮助他师兄增加一些气势。
由于他在这种场合一向算不上健谈,因此江晏想了想,将右手搭在攻玉的剑柄上,微微用力。
一道脆声响起,寒芒凌凌,攻玉剑正在出鞘。
众人面面相觑——众所周知,剑修的脾气都不太好。
或许他们还能用所谓的“大义”来压一压白一苇,但如果碰上这位修亭峰峰主……对方可能直接提剑砍过来了。
情况有变,这些修士竟是一时间不知所措了,刚才观水殿中还算有序的队伍,此时已经彻底乱掉。
白一苇目不斜视,冷眼看着台下这群人慌成一团。
江晏站在一旁,却听见他用传声对自己道:“你啊……是刚苏醒吗?没有起床气吧?”
江晏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了他:“是,不知道有没有——你问这些做什么?”
白一苇在传音里叹气了,他说:“没事,只是提醒一下,尽量不要揍他们。”
江晏:“……哦。”
白一苇预判了他的想法,于是他获得了掌门的阻止。
他便和白一苇一起默默望着殿下,一边思考着刚刚的话——“尽量”二字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依然可以在对方比较过分的情况下揍他们?
殿上殿下两派人各怀心思,在殿下那群修士中,最后还是那年长修士做了决定。
只见他装模作样地向前鞠了一躬,又向左右挥挥手,是带人退下的姿势。
这场闹剧终于有了要了结的态势。
众人转身向门口走去,江晏看着那口被中年修士带走的黑箱子,忍不住道:“带着别人门主的那位,留步。”
中年修士似是听到了,他非但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快了。
江晏:……
他看了眼在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那位瘦小的胜意门修士,几乎可以完全肯定,箱子里面装着的,就是宁时。
——只是这人怎么还不醒?
但不管宁时何时苏醒,现在是绝不能任由他人随意带走宁时的身体的。
江晏身形一晃,瞬间移到了这中年修士面前,又伸出左手来按在黑箱上。
他身量比对方高了半头,因此可以垂着眼看着对方,带着自然而然的压迫感,缓缓道:“这个留下,你可以出去。”
中年修士眼睛转了几圈,却是挤出一个笑来,道:“江峰主不要听那人乱讲……”,一面用两只手抱住那箱子首端。
江晏不容他把话说完,只是更加用力地按住黑箱,使其在自己掌下纹丝不动,一边打断对方道:“你放手。”
那修士还想再说什么,刚一开口,却神色微微一滞,连脸上的假笑都难以维持了。
江晏盯着他的脸,却是知晓对方此番脸色突变的原因——他和对方共同按在一口黑箱上,自然能共同感受到刚刚还平静的黑箱,此时突然自发地晃了几晃!
像是内部有什么活物在动作。
箱子依旧在晃动着,甚至动静比刚才还要大了——那已经不能称为“晃动”了,应该是“震荡”!
这内部的活物在箱中用力敲击着,似是要破箱而出!
中年修士惨白了脸,后退一步,抖着双手离开了黑箱。
江晏却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在狂跳。
这个动静……
他无法自抑地向前迈出了一步,同时放下手来,以免影响宁时的动作。
他们这里弄出的声势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这黑箱上。
只见这黑箱狂暴地剧烈震动了几下,又猛然弹到了一人高的空中,自内而外爆发出明亮的红光!
整个大殿都镀上了层流动的浅红,只听得一声巨响过后,又是碎木板接二连三落地的声响。
在这数不清的动静后,那晕开的红光终于渐渐收敛了,众人眯眼,向原本木箱的方位看去。
只见一青年男性立在一地碎片中。
他一袭黑衣,同样漆黑的长发四散下来披在身后,面色雪白,长眉微挑,用冷冰冰的瞳仁在观水殿内扫了一圈。
鸦雀无声。
江晏站在他身旁不足两步之处,即使是不用看对方这张脸,仅仅凭着神魂之间的气息,他就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宁时。
就是他的分魂。
他百感交集,正对上宁时看过来的目光,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宁时目光也是动了动,看起来有话要说。
这时,一声由远及近的干嚎打破了观水殿中的寂静!
只见那胜意门的瘦小修士一路小跑过来,口中哭喊着:“宁门主!门主终于醒了!”
他终于跑到了宁时面前,哀哀戚戚地倒在门主腿边,哭唧唧道:
“您昏迷的时候,我们胜意门可惨了!”
宁时低头,看着地上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己人。
又一眼不发,抬头看向江晏。
江晏见他额角跳了跳——这位门主,开始生气了。
可能是为了胜意门的事。
也可能是因为……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剑修对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