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夏逸尘迫不及待去城里租了辆车,回家就看到他爸在对他的小院儿装修评头论足。
元旦离开后,他找装修工人远程监工,把小院重新翻修了一遍,铲走碍眼的金丝竹,种满鲜花,做了面影壁,上绘金龙浮雕,霸气外露,驱邪镇恶,他爸对此颇有微词,称其为不伦不类。
夏逸尘没跟他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专心致志挑花,束手束脚地蹲在一堆花花绿绿中间,头也不回扬声喊:“妈!”
相较于自己,他还是更相信妈妈的审美,被问起摘花做什么的时候,他爽朗一笑:“当然是为了见媳妇儿。”
夜色渐浓,飞往海城的最后一趟航班降落,早早等在机场的夏逸尘怀抱鲜花,笑容灿烂,如果不是觉得举牌子太傻,高低得定做个手幅。
来来往往的人偷瞄了不知道多少眼疑是艺术家的阳光大帅哥,后者刚刚还安安静静笔挺地站着不动,突然蹦哒了一下,用力挥手,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盘条靓顺的青年西装胸口别着一支娇艳的红玫瑰,俊逸出尘,看见某人时嘴角噙笑,温润如玉。
云迢大步流星走来,挺拔如松,携一身风雪,满心眷恋,人潮汹涌,灯火阑珊,眼前一切和梦境重合,俊美男人手捧姬金鱼草,笑容明艳仿佛盛开的玫瑰,一时间竟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闸机一开,呼啦啦的人涌了出来,夏逸尘站在不远处,眉眼带笑等着人投怀送抱。
云迢微一抬头,撞进他荡漾着笑意的浅色瞳仁里,他轻轻一笑,迈开长腿,风衣飘扬,头一次不顾周遭视线扑进了夏逸尘怀里,鼻尖蹭过颈侧,贪婪地嗅了嗅,赞许道:“嗯,没背着我偷人。”
在他撞过来前,夏逸尘着急忙慌挪开了花束,听着这话也笑了起来,紧抓时机打蛇上棍:“我乖吧?快亲我一口”
他就是逗逗云迢,可当侧脸当真印上柔软的嘴唇,脑子一下就懵了,刚好对上云迢揶揄的眼神,笑骂一声“靠”,然后牵着他熟练地挤出人群。
云迢捧着新鲜的姬金鱼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到了车上,他才拨弄着花瓣假作不经意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花?”
“喜欢吗?”夏逸尘发动汽车,笑着睨他一眼。
何止喜欢,简直爱不释手,系安全带都不舍得松,这让夏逸尘开始反思起来,好像是第一次给云迢送花,怪不得激动成这样……
反省完毕,他真诚道:“宝贝,以后每个节日都会有花,我保证。”
云迢摇摇头,想说不用,立马被夏逸尘堵了回去。
“那天回去之后,我托人种了很多姬金鱼草,一会儿就能见到。”
“宝贝,察觉到我的爱意了吗?”
视线相对,云迢头皮发麻,心脏一阵阵鼓噪,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清清嗓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逸尘拄着侧脸笑得意味不明:“你送画那天。”
云迢迅速撇开眼,耳根发红,轻咳两声掩饰道:“走吧。”
汽车飞驰而过,一排排小白杨挺立路边,大红灯笼高高挂,路灯明亮如昼,时间太晚,几分钟才有一辆车和他们相遇。
路上,夏逸尘和云迢聊着天,对方的眼神却总往车外飘,心不在焉。
他眯了眯眼,说思念的也是他,这会儿一心二用的也是他。
刚想问他在想什么,云迢忽地坐直身体,眼睛发亮,连忙喊他:“逸尘,在这儿停一会儿。”
夏逸尘依言停在路边,穿好外套下车,和云迢一块儿走上人行道,夹在马路和山岳之间,打眼望去,前后渺无人烟,柏油路笔直漆黑,凉风习习,他搓了搓胳膊,笑得浪荡:“荒山野岭,孤男寡男,云总劫财还是劫色啊?”
云迢并不接他的调笑,始终抱着花,一只手在大衣兜里翻翻找找,摸出一个红色丝绒小盒,轻轻一摁,盒盖弹开,一对银光四射的戒指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夏逸尘瞳孔一震,喉结滚了下。“你……”
话音未落,云迢单膝下跪,抱花举戒,背脊挺直,风衣触地。
他仰望着呆愣的夏逸尘,弯唇轻笑:“夏逸尘,我欠你一场求婚,幸好来得及。本人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好吧我会戒烟的。三代清白,薄有家资,工作稳定,最重要的是——我爱你,夏逸尘,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这下轮到夏逸尘呆滞地问:“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云迢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夜风吹起鬓发,寒气逼人,夏逸尘猛然清醒过来,扑通跪了回去,伸出爪子猛猛点头:“我愿意。向北斗七星发誓。”
夜空明净清朗,星穹浩渺神秘,繁星璀璨夺目,熠熠生辉,然而再美丽的星宿都比不过他眼前一双盛满笑意的黑眸,比北斗七星更加抓人眼球。
云迢把姬金鱼草放在折叠的右腿上,抽出胸口的玫瑰递给他,拿起一枚戒指。
夏逸尘止不住笑,接过玫瑰蹭了蹭脸颊,把左手又往前递了递。
摘下原本无名指的婚戒,云迢将这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套了上去,空气中浮动着蚕丝般的蜜意,裹着两人越来越密不可分,夏逸尘张嘴叼住玫瑰花,拿过另一枚戒指,以同样的手法给云迢戴上。
不可避免的,他摸到了中指那枚黑戒。
夏逸尘咬着花枝,问不出口,但云迢好似读懂了他的眼神,整个人更加柔和平静,怀念地抚过黑戒。
他轻声解释:“中指佩戒代表心有所属,夏逸尘,三年前,你真的记不起来了吗?”
还真有事儿?!夏逸尘猛然瞪大眼睛,心念急转,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没来得及向云迢求证,后者温柔地取下他嘴里的花,吻了上来,缠绵缱倦,心底渐渐涌上一丝丝忧伤,这个吻也变得苦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