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他拿起笔记本回了客厅,手机支在一边照亮。
第一页空白,他翻了过去,看到第二页。
第二页逻辑很混乱,尽管字迹清楚,但夏逸尘只能看懂部分,大概是云迢梦到了某个人,不知道是谁,和那个人在……滚床单?
理解,春梦嘛,每个人都会有的。
……一整本笔记都在写春梦,夏逸尘简直如坐针毡,要不是那些露骨的内容一笔带过,八成都在写情感碰撞,他肯定以为这是云迢在从事什么不能说的兼职了。
三年前某一天开始的记录,云迢的梦境比他有限的表情更加丰富,字字句句表达着过度的思念和迷茫,最后一页落笔于今年元旦前一天,一个半月前。
三年,一千多天,几百页幻梦,却连一个具体的人名也没有出现。
夏逸尘捧着冰凉的书页坐得屁股发麻,浑身僵冷,脑子像生了锈一样转不过来。
笔记里的蛛丝马迹都在提醒他,云迢梦里的人好像是自己,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起自三年前。
又或者有另一种说法,云夫人说云迢从三年前起就慢慢改变了自己,他一定是那时候遇到了某个人,难不成他成了替身?
两种想法在他脑中天人交战,他实打实地糊涂了,打了个冷战,下意识抬眸看向空调,灰扑扑的,哦——断电了。
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炸雷响彻天际,他哆嗦了下,活动着僵硬的关节,把笔记本放回主卧床头柜。
既然他小心上了锁,就一定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看到。
如果不是夏逸尘今天被气狠了,他一开始就好好给云迢收起来了,云迢要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让他看,那他就不看。
春雷过后,万物复苏,马路边的柳树长出了新芽,垂落过往行人的肩头,持续一夜的风雨,到朝阳初升时就停了,空气中弥散着雨水蒸发后的清新气息。
新年第二个月,春天来了,还有几天就是农历新年,路灯上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风吹雨打只剩下零星几个,雨停后,环卫工人开着慢悠悠的垃圾车,清扫意料当中的狼藉。
一个个踩瘪的灯笼投入垃圾车,黄色流苏吊坠随着车辆前进随风飘扬,夏逸尘想起了云迢送自己的绿色香包。
那个玫瑰馅儿的香包正挂在他的越野车上,里头的花瓣早就枯萎了,可他舍不得扔,把花瓣掏了,随手装进个开过光的手指捻珠。
地上有些积水,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朝阳,早上六点四十,没到大多数人出门的时间,路上人和车都寥寥,夏逸尘将车开得很慢,一个个碾过水坑,香包左摇右晃,他看见自己左手无名指的银戒,有些讽刺。
当初架着他去挑戒指的人,如今甚至连接他电话都不愿意,喜新厌旧也不带这么快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云迢,窝火得很。
尤其发现有被当做替身的可能,他更憋屈了,想找人发火都找不到,真他娘的操蛋。
红灯了,他骂骂咧咧撸下婚戒,动作粗鲁地塞进香包里。
“去他妈的,不伺候了。”
如果了解他的人在,听他说这种话,却没有干脆把小小的戒指从车窗丢出去,立刻就知道他只是在撒气。
回想他和云迢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云迢跟着他甚至是推着他走,他心里萦绕的疑惑其实根本没被解答过——云迢为什么会一眼认定自己,这种喜爱找不到缘由。
用替身文学来收场,居然相当合理。
他更郁闷了,不找到云迢问清楚,他死也不瞑目。
杀猪都还有个吃猪肉的理由呢,到他这儿竟然直接来上一刀就完事儿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猛然砸向方向盘。
滴————
前面的哥们儿估计在走神,刹车一松,滑了出去,滑出斑马线了才在红灯下陡然停下,车屁股猛怼车头,差点干成折叠屏。
夏逸尘:“……对不住了。”他颤颤巍巍点了根烟,活动活动僵硬的指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