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评不觉得自己脾气好,只是在一众脾气大的祖宗里矮子拔高拔出来了而已。
一想到待会儿要上楼面对脾气更大的病号,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范旻嗤笑:“你别看我,我不可能去。昨天就劝过他了,跟疯子似的听不懂人话。”
兄弟情义还在,尹评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等夏逸尘走了才提的这码事,范旻不帮他,他烦躁地搓了搓脑袋。
“妈的,为什么我要搅进来啊。”
最后他还是得了范旻一句忠告:“老夏和他,你选一个吧。”
“等会儿,评评,”尹评要走,范旻突然拉住他,睫毛扑闪,“你认不认识刚才那个开玫瑰花车的高个帅哥?”
范旻和夏逸尘认识四年,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朋友,看夏逸尘那个惊讶的样子,多半在他俩认识之前,他就和那个朋友断联了。
尹评卡了下壳,想起来那人名字:“邵宁远?他和老夏大学同学,我们只见过几面,不熟。”
因为太过了解这几个人的属性,在范旻开口问的瞬间,他就知道了这人心思,特意加上一句“不熟”,免得范旻不死心问自己要联系方式。
果然,范旻失落地瘫成一个大饼,弱柳扶风,完全没有单手扛一百六十斤醉汉上三楼的王霸之气。
神仙打架,尹评遭殃,他顶着鸡窝头和佟安安愚蠢的视线上了楼。
不知道两人吵了些什么,总之第二天天不亮,文生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说回这个月圆之夜。
云迢扶着装醉的某人进了民宿小院,直接把人撂在了冷板凳上。
半个身子悬空的感觉吓得夏逸尘一个激灵,右手下意识要撑地,撑了个空,酒立马醒了。
脸着地之前,云迢哭笑不得地拉住了他,就是力气太大,差点给人拽脱臼。
夏逸尘耳朵嗡鸣,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脑子一团浆糊,吓得不轻,半晌没吱声,傻了似的。
云迢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没反应。“夏逸尘?”
“真醉了啊……”
就在云迢准备找盆冷水让他醒醒神时,夏逸尘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烙铁一样火热滚烫。
“嗯?”
夏逸尘缓缓抬头,双眼无神,嘴角和眼角都耷拉着,委委屈屈:“魂都被你吓掉了。”
云迢一愣,揉了揉他的头顶,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就算是故意的也不承认。
“我不管,都怪你。”夏逸尘无赖似的凑上来抱住他的腰,蹭了蹭狗头,“都怪你——”
虽然没醉,但脑子也有点迷糊,不如趁醉装疯。
清辉照拂,两人的影子暧昧交缠,云迢摸摸他的头,抬眼看了看朗朗无云的夜空。
“好,都怪我。今晚月色很美,我请你去天台坐会儿?赔罪。”
民宿的天台为了招揽生意,打理得相当有网红风格,鲜花满园中并排放了四条深棕色藤椅,白色栅栏不高不矮地隔出一道风景线,刷着蓝白彩绘的半圆形拱门立在天台最边上,这里是打卡圣地。
就连云迢也被平台上的拱门氛围感吸引过目光。
海城四季如春,冬天气温稍微低一些,但只要精心照看,还是能在室外看到各色花卉。
不久前夏逸尘问过云迢,冬天有没有花,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
此时此刻,他的心也在冬天开出一片玫瑰海。
从拱门望去,漆黑的夜色中,月明无星,轮廓鲜明的山脉起起伏伏,地上灯光星星点点。
夜色混黑,看不清许多颜色,如果再早一点,能和暖冬黄昏作伴,见证通红的太阳从拱门里一点点落下,那场景才叫美不胜收。
拱门处在风口,云迢微长的头发被夜风卷得翘了起来。
昨天才洗的头发,这会儿更显柔顺,和他身上那件呢绒外套相得益彰,整个人软乎乎的,脖子一缩,更像只慵懒的家猫。
夏逸尘在他背后看了会儿,低下头弯起唇角,走上前去将人揽入怀中。
“宝贝,月色很美?”
酒气十足的沙哑声线更加性感撩人,云迢定了定神,望向夜空,圆月的阴影也清晰可辨。
这样的月色仍算不上美丽吗?他想夏逸尘可能比较挑剔。
“我喜欢你?”
疑问句还是肯定句?云迢心尖一颤,手指又泛起酥麻,胸口鼓胀。
“啊,错了。”
“是你喜欢我。”夏逸尘阖眸轻笑,胜券在握。
云迢握紧双拳,那股麻痒感反而愈演愈烈,心如擂鼓。
“……真醉了?”
“难道你不喜欢我?!”
震惊、疑惑、荒谬。
“你不喜欢我的八块腹肌、身价过百、盘亮条顺、完美的大叽叽——”
在语言系统一去不复返之前,云迢重新使出封嘴一拍:“闭嘴。”
事到如今,他说喜欢也不对,不喜欢更不对,只好沉默,同时报复般地掐了把夏逸尘的脸。
宽大的羽绒服包裹着两个人,酒香染上云迢冷白玉似的脖颈,夏逸尘贪婪地叼住一块颈皮碾磨吮吸。
“你好香。”
云迢本来还确信他没喝醉,这么一来反而动摇了,迟疑地问:“你饿了?”
别是把他幻视成鸡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