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会儿太晚了,没让文生现在就走,不然以他的性格,打牌的功夫就给文生打包扔出门了。
天黑路滑,当心撞鬼。
佟安安还没明白这和文生有什么关系,在门外就没明白,几个人说话跟打哑迷似的,抓心挠肝地想问什么,但看夏逸尘表情不善,识趣地憋了回去。
还是等睡前问问尹评得了,虽然尹评可能也不知道。
好歹是多年好友,尹评叹了口气,拿只新碗盛了饭和菜,端上了楼。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病号饿死。
见云迢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夏逸尘弹了下他的耳垂,不满道:“你对象在这儿呢,往这儿看,吃饭。”
突然转变的亲热态度几乎让云迢招架不住,从前夏逸尘顶多和他开玩笑当调情,哪里说过这种带酸味儿的话。
他“哦”了声,果真低下头老老实实扒饭。
二楼没开灯,尹评摁开走廊灯顺便叩响了文生的门:“蚊子,你在睡觉吗?”
没人应声,门缝儿没透出一丝光亮,他又敲了下门。
过了会儿,拐杖拄着木地板的声音传来,门锁转动,文生憔悴的面容露了出来。
几个小时不见,尹评惊讶道:“你才睡醒?”
他不敢多问,把碗筷递了出去。“吃饭吧,看你这样子也懒得下楼了。”
“嗯。”文生答应着,却没伸手,反而虚弱地抬起眼皮,“能进来聊聊吗?”
尹评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撒了,尬笑道:“我也还没吃呢,吃完来找你。”
“……好吧。”
饭菜拿进去了,尹评悬着的心却还没落地。
怎么这么阴沉,晚点他真的要一个人上来吗?
小院里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昨天买的酒还剩了许多,王家俊带头冲锋,一口闷了二两白的,砸吧嘴,酒精冲脑,要跟夏逸尘立“生死状”拼酒量。
熟话说得好,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可这孙子两手都抓得死紧。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佟安安酒量不行,钟爱煮啤酒,昨天没喝到,今天白天念叨了一天,下午拜托晚归的王家俊两人带了点醪糟和小汤圆回来,顺便买了两斤皮薄馅大的橙子。
白瓷小锅割裂地在一旁咕嘟嘟冒白泡,醪糟香一阵阵袭来,勾得云迢鼻尖一动。
馋虫冒头,视线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云迢机械地嚼着土豆片,思索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香成这样。
他惦记得不行,但克制地闭了闭眼,奉行只要不看就不馋原理。
夏逸尘把他伸出触角又瑟缩收回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偷笑半晌,朝佟安安伸出了魔爪:“来一碗。”
枸杞红枣飘在表面,煮散的橙子果肉起起伏伏,佟安安关了电煮锅,依言先盛了一碗递给夏逸尘。
看见一旁疯狂斜睨的云迢,情商头一回占据了高地。“云总要不要尝……尝?”
话音还没落地,就见夏逸尘把手里的海碗塞给了云迢,一脸腻死人宠溺笑容:“煮啤酒,喝一口试试喜不喜欢。”
云迢捧着滚烫的碗,弯唇轻笑:“谢谢安安。”
佟安安捂着胸口摆手:“不客气,我终于见着个正常人了。”
天知道他整日待在一群思想滑坡的GAY当中有多焦虑,云迢居然会正常说谢谢!
“你他妈喝煮啤酒?!”
眼见夏逸尘把碗给了云迢,王家俊努力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喝!”一瓶白酒哐当砸在夏逸尘面前。
盛情难却,夏逸尘也不想欺负他们,豪放地走了二两,面不改色,心跳平稳。
王家俊冷笑一声,他就不信两个人都喝不倒夏逸尘,尤其范旻跟自己站一边。
云迢在小口小口地嘬滚烫的煮啤酒,像只沉迷舔毛的猫,低垂的眼睫毛在眼睑下透出一片阴影,衬得他五官立体深邃,黑眸透亮,白皙的脸上渐渐被热气熏出薄红。
夏逸尘享受地准备被灌醉,他当然知道喝不过对面两人,不过是想借酒撒疯罢了。
一会儿喝得半醉不醒,往云迢身上一靠,嚷嚷两句头晕脚软,不就顺理成章被捡走了吗。
还记得他俩结婚前两天,在夜店遇到“酒量不佳”的云迢,多可爱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不乐意别人瞧见云迢那副模样,所以一直分心关注着身边人的状况。
一碗煮啤酒放不倒云迢,也没解馋,反而让他有点上瘾般,又克制又急迫往白瓷锅扫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撞上偷偷看乐子的佟安安,后者一愣,心领神会,又给他舀了一碗。
“不用……”
云迢还想矜持,夏逸尘却大大方方接了过来,然后把之前喝剩的一碗残渣递了回去,方便一会儿再添。
佟安安神情木然,添了罐啤酒和其他食材。
过了没一会儿,尹评下来了,跟着他俩一块儿喝煮啤酒。
“云总,你爱吃甜不?我想再放点冰糖,味儿淡了。”佟安安一边搅和一边问。
云迢从舔毛行为中抬起头,颔首道:“放吧,很好喝,谢谢你。”
“哎哟,您甭跟我客气。”佟安安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妈的我竟然不习惯正常人,真是被这群孙子害惨了。”
他嘀嘀咕咕一大堆,尹评都没听进去,还在琢磨文生那状态不对。
一桌人三心二意、四分五裂、各怀鬼胎,单纯的永远只有佟安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