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炎和婉妤两人在路边用过早膳后,又买了一些带走,随后小心前往楼老二处。楼老二的地方毕竟隐秘一些,施治起来更加方便,况且有萧太医定时去看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二人将早膳交给楼老二等人,便径直来到病人的房中。屋内雾气缭绕,药味刺鼻,是病人正在泡药浴,这可是萧太医精心调配的方子,想来应有些效用。
梓炎和婉妤走进浴桶,见病人全身赤裸,面容无波,双目沉闭,倚靠桶壁而坐。
婉妤弯下腰,细细打量病人的模样,轻声问梓炎:“又晕过去了?”说罢,还轻轻推了下病人的肩膀,结果,病人竟真的如断桅之舟,往另一侧倒去。
梓炎眼疾手快,一把将其稳住,又略带嗔怪地瞥了婉妤一眼。随后低头时,猛然发现病人后背肩胛下有一刺青,是一只状似奔跑的豹子。
他唯恐自己没看清,又低头细瞧了一眼,确认无误后,那双惊恐的眼眸又缓缓移至病人脸庞,眉头渐渐皱起来。
婉妤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梓炎将病人扶正,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应该是位故人。”
“你认识?北地的人?”
梓炎颔首,神色愈发凝重,“若我没看错,此人应是孟将军副将手下的一名亲信——廖清。”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还会活着?难道当年孟将军等人命丧幽谷另有隐情?这一连串的疑问,恐怕只有等病人醒来方能揭晓。
梓炎向楼老二等人表达了感谢之意,便与婉妤一同离开。
时至晌午,阳光暖照,巷肆间人声鼎沸。梓炎却有些闷闷不乐,步履沉缓。他沉声道:“本来这次回京后,我打算找机会上疏圣上,请求回北地。现在看来,恐怕要多耽搁些时日了。”
“我看,北地不是你想回便能回去的。现下北地太子亲信掌权,你从北地能活着回京师已是上天眷顾,若再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梓炎听到来自夫人的关心,那原本紧绷的嘴角终于悄悄上扬一点。他停下脚步,微微向她倾身,低声问道:“你确定你的夫君是那任人宰割的羊?”
周边嘈杂,然婉妤仍能清晰听见梓炎的调侃之音,热浪扑面而来,又想起今早这个死鬼无赖似的求欢,她害羞地移开目光,轻声道:“不知道。”
岂料,那个不知羞的家伙一下子将人横抱而起,婉妤还在惊呼中,那人已凑近耳旁道:“回去让你好好知道知道。”
路人纷纷侧目,望着这对恩爱夫妻,或偷笑,或指点。婉妤羞臊的面红耳赤,赶忙将脸埋进梓炎的肩头,低声嗔怪:“太无赖了,快放我下来。”
梓炎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的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往家里走去。
梓炎发现,这次回来后,母亲和婉妤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张了。他心中苦恼,一面是自己的亲娘,一面是自己的娇妻,哪个都得罪不得。索性,膳食就在各自的小院用,有时晚间去蓝母的院子用膳,婉妤总是借口推脱,梓炎无法只得独自前去。
半月之余,恍若白驹过隙,人间已是春夏交替之时,心情不似往日沉闷,好事也纷至沓来。
一日,有消息传至香宜坊,掌柜的连忙遣伙计来蓝府传信。梓炎和婉妤收到消息,亦是马不停蹄地前往楼老二的小院。
看着病榻之上昏睡的病人,楼老二摸摸鼻子,尴尬地解释说:“早上醒了过来,不似之前疯魔,但一直不说话,谁想到半个时辰前又昏过去了。”
不多时,萧太医过来了,给病人扎针看诊后,安慰道:“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许是用药过激,一会儿就醒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病人便醒了过来。
梓炎疾步坐到床边,与病人四目相对。病人的瞳孔骤然放大,梓炎心中便知自己没有猜错。他压低嗓音,缓缓问道:“你是李副将身边的廖清?”
病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浮上一层水雾,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闭上双眼,全身都在轻微抖动。楼老二见状,领着众人默默退了出去,只留下梓炎与婉妤陪在病人身旁。
廖清渐渐镇定下来,梓炎将其扶起来,倚靠在软枕处,梓炎问:“你的脸怎么会这样?还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