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最后还是回到了练习室,君无凭关掉了房间内的灯,他们就在暗夜里席地而坐,顺便借来几许窗外的万家灯火同数点星光。
“父母过世以后我就很喜欢这样坐在卧室的地上。”
君无凭开了口,声音像夜雾一般轻柔,“因为那个时候外婆跟我说他们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所以我经常仰头看着夜空,有时候跟他们说说话,有时候什么都不干,就只是坐着。”
蔺晨昏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这样的童年听起来好像并不属于那个名为李忠的古人。
“对了,还没跟你说过,我不是李忠,我只是代替他补全那段历史的NPC演员,你认识的君无凭呢,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
蔺晨昏坐直了身子,这家伙果然是君无凭本人!
难怪他rap和编曲都不在话下,还知道自己怕鬼且南瓜过敏,难怪他天天都在劝自己注意休息,好像一直都很担心自己因为训练过度而倒下。
蔺晨昏很想质问君无凭干嘛瞒他这么久,但转念一想,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和君无凭说过自己重生的事情……
但紧接着君无凭又说:“跟你和司寇一样,我也重生了,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忘了自己是谁。”
这下蔺晨昏更不高兴了,感情从头到尾就他一个傻子是吗?
但是该说不说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蔺晨昏竟然意外地觉得合理,所有那些君无凭身上跟李忠本人违和的地方都有了解释,他作为“古人”的时候和前世的性格差异也说得通了。
蔺晨昏甚至能想象得到,如果君无凭的童年时代再顺遂一些,那么他的个性大概会是更恣意也更潇洒的。
不过如今这样也不坏。一想到自己有好感的和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个人,蔺晨昏不禁又觉出一丝微妙的甜蜜。
他的左手轻轻地覆上了君无凭的手背,希望能传递过去一些自己的体温,而君无凭的右手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立刻避开,但也没有回握。
“可惜我是一个命硬的人,好像天生专克六亲。”说这话的时候君无凭好像不太敢看蔺晨昏,而是望向了窗外。
“前世你出意外也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我原本打算跟你表白来着,所以一不小心你就被规则划进我的六亲范围里了,真的很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君无凭竟然在道歉,蔺晨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赞同地说:“有这么玄乎吗?别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这时君无凭才看向他,声调平缓中带着一点遗憾:
“一开始我也不信的,直到我的父亲、母亲和外婆全部过世,我才终于发现命这个东西好像确实从来不在乎人的死活,它只管开着大卡车一路碾过去就完事了。
“所以很抱歉,我确实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原来末尾这句才是整段话最后的落脚点,蔺晨昏终于觉出了一丝窒息感,他很快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却被君无凭反握住了左手。
君无凭仍然很平静,只是琥珀色的眼眸中流淌过一点很浅淡的悲伤:
“我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就是因为害怕,我怕你相信了我说的于是从此避我如蛇蝎,但我更怕的是你不信。我不想拿你的命去赌,何况我已经赌输过不止一次了。”
蔺晨昏有些无措,君无凭的话堵住了他原本要说出口的那句“我不信”,而他的大脑好像自动开启了一层保护机制,难过的情绪仿佛被隔离在外,他只觉得愣怔和无所适从。
“你等一下。”蔺晨昏说完就跑出了教室,他很聪明地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可以求证的对象,但也在慌乱中忘记了早就开通的脑内交流功能。
“啾啾,君无凭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蔺晨昏一躲进洗手间里就迫不及待地召唤出了系统。
半空中的绒球球担忧地看着他,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小脑袋。
蔺晨昏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但他还是有些不甘愿:“六亲里面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有夫妻对吗?如果我和他不结婚只谈恋爱呢?”
小肥啾安静了一会儿,很有些不忍心的样子:
“结婚证这个东西在判定规则中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主要还是取决于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以及他对你们关系的界定啊,未来的规划啊等等,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影响因子,比较复杂啦。”
“不是,这很奇怪啊。”蔺晨昏这下有些急了,“到底是什么规则非要让君无凭这么惨呢?我们是人不是NPC啊,凭什么要被迫接受这种完全不合理的设定呢?”
“可是……”白色的小山雀思考着合适的表达,“如果宿主大大根本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如果君无凭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规则’和‘判定’,那么这不就是普通的倒霉吗?
“……或者说不太普通的倒大霉。但总而言之人生就是这样的啊,不是每件事情的发生都讲道理的。”
所以自己的不爽和不理解是因为窥探到了一点这个世界运作的天机?
蔺晨昏想了一想,然后不得不承认系统说得似乎也没有错,一般人在面对这种境况的时候可能会怪命运不公,而他不过是把怪罪的对象从命运换成了所谓的“规则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