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要冷冷的像冰一样，最好一点话也不要说，我一靠近你，你就要像只发怒的老虎一样，狠狠地盯着我。”

少女纤白的指尖在他脸上肆意比划着，那双漂亮又精致的眼睛只是轻轻一弯，陆小凤全部的别扭和气恼就都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突然叹了口气，“富江，我不求你能听进我的话，我只是觉得……或许你不该把死亡看得如此轻巧。”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与人的性命相提并论。或许正因为你不能理解死亡的可怕，所以一样无法真正明白生命本身的厚度。”

更不可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

陆小凤注视着她，轻声道：“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

他拉过富江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慢慢笑道：“但你要知道，看到你受苦，看到你难受，我这里……”

“……疼得厉害。”

掌心的温度烫的富江禁不住蜷缩起了手指，她茫然地张了张嘴，突然开口道：“其实，其实我应该很怕死的。”

富江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陆小凤，整个人都开始细细地打起哆嗦，“我不记得第一次被杀是什么时候，但是那时候的感觉我好像想起来了。”

“好疼，好难受，呼吸不过来，眼泪都流干了，一边哭一边叫，真的好疼好疼，疼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她大口呼吸了两下，全身却依然在无意识地发抖，富江不由气恼地瞪了眼陆小凤，“都怪你，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么久之前的事，难受死了，难受死了！”

“明明我都要忘了，明明我一点也不想想起来的！”

富江晃了晃脑袋，莫名的眼泪在极度的惊惧不安中逐渐模糊了眼前男人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恨恨地张大眼睛，咬着银牙死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能哭，不许哭！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哭？为什么不可以掉眼泪？

陆小凤实实在在被吓到了，他一把拉过富江颤抖的双肩，急声道：“富江！富江你怎么了？！”

怀里的少女抬起头，恐惧和愤怒染得那那双眼睛一片通红，积聚在眼眶的泪水却固执到了极点，无论如何也不愿流出。

陆小凤全部的动作都忽得顿住，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一样，整个人的表情一片空白。

情绪无端失控的富江却已经扑了上去，恶狠狠地一口咬在呆愣住的男人颈侧。

她咬得又重又急，陆小凤猝不及防疼得直皱眉，忍不住喝道：“富江！”

娇小的身体还在发抖，富江的眼泪却一滴滴滑落在陆小凤的衣襟，又热又烫的眼泪，就这样隔着几层衣物，毫无阻碍地一路灼烧到了陆小凤的心里。

陆小凤推开她的手猛得失了力气，他的心一阵酸涩，却又莫名有些发软。

富江啊，富江，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出如此真实的一面？

我是不是真的可以以为，我是不一样的那个？

安静而潮湿的雨后，两人都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直到温暖的阳光慢慢洒在满地的血色中，凝固的红色并不怎么好看，带着刺鼻的腥气，又透出暗沉的黑紫。

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的富江坐起身，终于慢慢开口道：“我见过很多男人，开始时他们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满心满眼全是我，给我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为我花数也数不清的银子，嘴里说着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无所谓，无论是与不是，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富江侧过头，擦干净的面容白皙透亮、精致美艳，上翘的眼尾带着轻易可见的凉薄与淡漠，“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到了最后，再意志坚定的人，都只会提起刀，沉迷在一刀刀划过我血肉的快乐之中。”

在陆小凤陡然凝重的视线里，年纪分明不大的少女轻轻眯起眼睛，哧笑道：“你看，这就是我告诉你喜欢我不会有好下场的原因啊，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陆小凤，我不会怪你的。就算你忍不住杀了我，我也不怪你。”

说这话的时候，富江的脸上带着笑，声音却很认真，认真到一点也不像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