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王收到白楚歌的密信,说是秋露园正引着胡狄大军朝他们既定的方向行进,但那个阿伊努达狡猾的狠,过了无终关口偷偷调走了大批人马,沿路东进一段,又南折,这最终目标还是御国。
他还提到有一歌姬亦消失在行进队伍里。此女子敢独闯北国境地,定有图谋。
桃鸢猛然一惊,苏小小?苏姑娘?馞津画舫艺妓!这不就是一个人。
“她是桑齐的人!”桃鸢脱口而出。
朴光立即警觉起来。
“阿伊努达并不在这个队伍里,他随着大军离开了,秋露园只是用以吸引注意力的诱饵,阿伊努达实则另有所图,好狡猾的草原狼。”
“告诉白楚歌即刻追击截杀阿伊努达!阻止他南下!”御王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当即下令。
苏小小盘在阿伊努达腰上,躲在宽大的斗篷里,并不比一只狐狸大多少,谁也看不出里面藏了个人。
她柔指化攻,阿伊努达兴奋至极,夹着马肚子风驰电掣,南方女子花样繁多,给他带来了无穷新鲜和刺激,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人生乐趣。
两旁的草丛如波浪被劈开,很快把大部队远远甩在身后,即兴和苏小小在马背上来了一番云雨。苏小小狐媚之术天下无双,她已经适应了胡人的尺寸,阿伊努达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小蛇奴,待我直捣中原,就封你为天妃!”
苏小小佯装生气,咕哝着小嘴。
“奴要当天后,奴不要当天妃。”苏小小声音如山涧小泉。
“只要你引路正确,助我灭了御国,当什么由你。”
“我主齐早知道您的雄图伟业,派我来助您,有我主人相助,可汗定能心愿达成!”
“哈哈哈,好!打到大都!”
苏小小带着阿伊努达走了另一条道。桑齐早已派人把各个关口的看守换成了自己人,由此阿伊努达可长驱直入。
苏小小只盼着胡人尽快入关,她能早日和桑齐汇合。阿伊努达身上的膻味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胡人实在是太脏了。士兵长期不洗澡浑身羊粪味也就罢了,这阿伊努达也是如此,脱了裤子就干,穿上裤子就上马打仗。她虽不知道主人的全盘计划,但期盼着主人只是利用他们杀掉御王,万不能让这帮野蛮人统治中原,否则中原将是一片羊粪味道,那如何得活。
闻胡狄大军南下,其他小部落,鞑靼,月氏,乌桓,包括西戎南蛮等,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如群狼站在国境线上虎视眈眈,就等着瞅准机会,疯狂扑来。
镇西军和扫北军十二分警惕,整军待戈,准备一场硬仗。只要哪个异族胆敢冒头,一棍子就给焖下去!
“糟了,河套!”冷琰一拳打在书案上。
朴光也是一个激灵,迅速跨出门去。
河套地区安置了大批百姓,他们随身携带金银财货。阿伊努达若带人摸进河套地区,那必将财物洗劫一空,屠了那里的百姓,后果不可想象。
在这个时候人是第一生产力,有人就有城,有国,无人空有偌大的土地亦是荒地。
冷琰双眼圆睁,目眦欲裂。
“拿孤战衣!孤要和白楚歌南北夹击阿伊努达,让这贼子有来无回!”
冷琰说要亲自出战,桃鸢瞬间紧张起来。
“琰?琰——”她原地打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鼓励和劝阻似乎都不行。
冷琰紧紧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紧张的神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鸢儿,勿担心!我杀退贼人,定会安全回来!”
“可是......我要和你一起。”
“鸢儿,照顾好玦!”
“好......好......”
“记住,若我战死,立即扶玦上位!”
“琰......不可......我等你!”
御王再无话,提刀奔出去。
桃鸢差点哭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大战的气息,这可是真刀真枪的实战,那是要死人的,她心里咚咚跳个不停。
朴光见她如此心神不宁,免不了劝慰两句,平常见着镇定沉着,智计百出,遇上大事毕竟是个小姑娘。
“王后莫要担忧,福公公定会照顾好王,我已嘱咐冷酷寸步不离的保护王,镇西军羽林卫和京都卫组成的千人队伍,王定会无忧。”
白楚歌纵马飞奔,带领主力大军南下,追击阿伊努达。
御王带领临时组阵的精兵北上,两方南北夹击阿伊努达。
朴光迅速给御史大夫淳于敦飞鸽传书,命他一边组织人快速离开河套,往西走,一边构筑临时防御工事,阻止胡狄南下。
他自己则下达了楔子令,命附近楔子前去河套迎接回迁官员百姓,沿途保护他们的安全。
焦照水带领文武官员坐镇大都。整个大都被司韶一氏搞得一团糟,要做的工作如山之尘如海之水。
***
“兰芷好些了没?”看见桃鸢进来,兰汀起身行礼。
“好多了!”
自从朴光给诊治服药后,兰芷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稳定,意识也逐渐清晰,只是这遍布全身的伤疤,恐一辈子难去。
可清醒过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越清醒记得的事就越多。她几次想自裁,都被兰汀给拦下来,她经常一个人偷偷流泪,兰汀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但也不敢轻易开口问,怕伤了她。
兰芷知道自己曾刺杀小姐,羞愧难当,这几天一直以假寐逃避和小姐直面,通过这几日她和兰汀说话,她知道小姐非但没有怪自己,还心疼她受的苦,她更是没有脸面再见小姐。
桃鸢早看出来了,也没有戳破,但总这样也不行,得给她解开心结才行。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最在意的是什么。
“兰芷,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但我们仨这不是又团聚在一起了,生活的磨难不就是让我们更好的相见,爱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过去,不爱你的人我们也无需在乎!”
“你看小姐我,我以前还委身于邬君陌,但是一点也不耽误王爱我,我现在还成了王后。以前是我太蠢,听信了小人之言,害了自己,也没有好好保护你们,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决不会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兰芷突然转身抱住了桃鸢。
“小姐......小姐......”
桃鸢容许她在自己的肩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泪水浸湿了桃鸢的大片肩头。
兰汀也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
与兰芷相比,兰汀被卖到花楼还算幸事。兰芷被人牙子几经转卖,到了桑国,被人买下用以训练木人。
他们根本不把女子当女人,所有男人女人被剥得寸缕不剩,一人发了一支匕首,赶到一处山洞里,只头顶透进一点微光,这山洞如一顶尖帽,且四面光滑,是无论如何爬不上去的。
“不论男女你们只可活十人!”
他们食糟糠,饮洞顶滴下的水,疯了一样抢送来的少的可怜的食物。人人皆知即使是糟糠也被下了药,但不吃就是死,吃了或许又能挨过去一天。
刚开始男人可以随意欺辱女人,很多女子受不了,要么撞墙要么抹了脖子,兰芷因当年跟着小姐多少学了点功夫,刚开始还护的了自己,但有一晚她还是被几个男人按住手脚欺凌了......
她也想一死了之,但又时时幻想着什么时候出去了和小姐和兰汀见上一面,又怕兰芷和小姐也被卖到这里,她想守着,万一看见她们,至少可以保护她们,她不甘心,想报仇,就这样坚持着,她终于成了十个人中的一人,走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却也成了不会思考只能听令的“木人”。
“小姐,我不在乎自己被侮辱欺凌,大不了一死了之,但......我不知道自己意识不清醒时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我还对您下手……”
桃鸢把她揽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
“我想开了,我不死了,我要报仇,为小姐,为我自己,为那些被我害死的无辜之人!”
“报仇的事有我和王,有御国!你和兰汀只需要快快乐乐过好以后的生活。”
“小姐......”
三人抱作一团,哭作一团。
***
冷琰快马加鞭赶到河套,远远看见胡狄马队扬起的灰尘,昨天探子来报,胡狄大军一直悄声前进,偷摸而来,这时刻怕是不装了,看样子是要踏过河套,毫不顾忌人畜。
冷琰下令迎面硬刚,把他们拦在河套之外。确保最后一拨百姓安全撤走。
“杀!”
阿伊努达看见远处马队,变的异常兴奋,不停留不叫阵,直接冲御军而来。
御军不甘示弱,雷起战鼓,双方在高速冲撞中扬起了长刀。
前排马匹冲撞力极大,加之可操作范围狭小,很多马匹重重撞在一起,马匹腾空飞出去,砸在后面的马匹或者士兵身上,砸死砸伤一片。
御王骑马冲上一高地,他们目前人少,贼人数量多,不可长时间直面对抗,必须得打拖延,只需抗住胡狄不让他们进了河套杀伤平民,等白楚歌大军一到,两面夹击,方是上策。
阿福是急得不行,一直想给冷琰脱下王袍,避免太扎眼,狄人来个擒贼先擒王,那可就麻烦了。可一直没有机会,不得已他找了件士兵的衣服,草草披在御王身上。
据信报胡狄大军有五万之众。他这千数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
“冷酷,你带人且战且退,佯装不敌,把部分贼人引入东面的望月谷,望月谷如口袋,口大里面越来越窄,只要贼人进了谷,一时间难有余地转圜。冷柏,你带人亦且战且退,把贼人引到西面丘蒙山,那里多山丘灌木,不宜骑战,只要贼人下马,那就好办了。孤带一支,正面挡住阿伊努达!”
“王,万万不可,羽林卫绝对不能离开您半步!”阿福急得直跳脚。
“王,不可!”冷酷也表示反对,出来前朴光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不管战场瞬息万变,羽林卫的首要职责是保护王!
冷琰拿出王印,语气不容质疑:“这是王令!”
冷酷没有办法,王令必得尊守,否则便是对冷氏不忠。他们羽林卫可是发过誓的,生生世世忠冷氏,听王令!
于是他和冷柏各自只带了一名羽林卫,骑马东西各自去了。
恰在此时阿伊努达带着一批精锐突破了御军防线,口子一开,胡狄一个一个冲将出来,奔着平民百姓就去了。
“杀——”冷琰双眼血红,挥枪一指,马动如雷,奔着阿伊努达去了。
阿福匆忙收起了拂尘,换上了刀片,要来一场血战了。
阿伊努达马速奇快,百姓们回头,只见烈日下一团尘土飞扬,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一匹悍马一头扎进了他们的队伍,一时间哀嚎震天,血肉四溅。百姓四散逃开。
御国士兵一看都红了眼,这帮狗娘养的,老人孩子都不放过!那可都是他们的亲人!一个个血脉喷张,不灭胡狄誓不还!
忽然整个大地开始震动,隆隆声如天雷传来,所有人都停顿了一秒,继而欢腾,白楚歌大军到了!
阿福长长舒了口气......
***
桑齐本欲北上接应阿伊努达,和他来个两面夹击御国,没想到收到信说胡狄大军受到了扫北和御王的两面夹击,胜券渺茫,他当即决定:屠大都!
当焦照水急速汇报说有两千余蒙面黑衣人正悄悄朝大都而来,桃鸢表情一滞,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桑齐他们要偷袭大都!
大都空虚,若他桑齐真得一座城,以此城为根基,徐徐图之,便不会像丧家犬一样到处流浪。
她和朴光的预测一样,桑齐会和胡人接触,来个里应外合,所以他们并未打草惊蛇,想着灭胡狄时一起把他灭了,没想到这桑齐倒是奸猾,看形式不好,撇了胡人,自己朝着空虚的大都而来。
桃鸢当即怒了,他娘的,这个桑齐真把她当弱柳扶风了!欺负一次也就罢了,还想来第二次!老娘拼了命也要把你的命留在这里。
“焦照水,速关城门!”现在还不到关城门的时间,以防桑齐派人先行进入,只得如此。
“兰汀,把我的破喉取来!”
“小姐,您贵为王后,不可再亲自出战。”
“王后不就是要冲锋在前,保护子民。”
“我也去!”兰芷从床上起来。
兰汀正要说话,兰芷阻止了她:“兰汀,我必须要保护小姐,否则我躺在这里也难安,桑齐是我的仇人,我必得报仇!”兰汀理解她的感受。
把留守的羽林卫京都卫连同鄞老大几个人全部集合起来,不过二三百人。这些人守护大都安全尚可,若如桑齐两千人一战,那战斗力远远不够。
桑齐终于在傍黑时围住了城门。
焦照水忙着指挥布防,桃鸢带领众人登上了城楼。
看见城墙上站的是他的木人,眼神灵动,和旁边人交流表情到位,像个正常人一样,桑齐很迷惑。
这不是我的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