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虽出身富贵,但对州府的公务还算熟悉,须臾间便安排好相应事宜。因涉案人数比较多,全部带回寒州府不方便,朝鲁派人先行回去请求增援,剩余衙役就先留在村中原地看管。
一切安排就绪,闻非与谢辰阳这两个“游鱼舫事件的无辜受害者”自然无需继续留在曹禾村,当日便准备跟随朝鲁等人一同返回寒州城,同行的还有少部分伤势较重的老者和妇孺。
只是他们来时并未料到这幽河下游竟有这么一处所在,带过来的车马严重不足,安顿好伤员后,剩下的马匹竟都不够一人一骑了。
王良自告奋勇道:“主上,您受伤了,上这匹马吧,闻大夫身量小,跟我或者秦北同乘一匹马也行。”
“不要。”话音未落,一道冷声反驳响起。
王良顿时被吓一跳,这闻大夫素来冷淡,不愿意与他人同乘倒也正常,可这次怎的是他家主上首先开口拒绝。
他挠挠后脑勺:“那……主上和闻大夫同乘一匹马?”
“不行。”
“……”王良嘴角抽搐几下,“那……主上和闻大夫分别一匹马,我和秦北挤挤?”
“不错。”谢辰阳终于点点头,“反正距离也不远,不然你俩跑回去也成,空出一匹马还能再拉几位伤员。”
王良和秦北对视一眼,彻底没辙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闻非收拾好来到村口山路旁,才发现谢辰阳竟给她单独留了一匹马。
“不是说车马不够了么,这马是怎么空出来的?”
王良与秦北面面相觑,转身去帮着扶伤员上车了。
闻非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看谢辰阳,怎知那向来笑得戏谑的家伙这回竟好像有些不自在,连耳根都染上了几分红。
见闻非一直挑眉盯着自己,谢辰阳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原本的确是车马不够,可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寻常看诊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给你单独安排一匹马比较好。”
说罢他沉默了一瞬,上前半步,双手作揖:“之前,你没说……你是个姑娘,若是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闻非:……?
不是吧大哥,前两日他们两个联手把曹禾村掀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如此在意这件事?如今尘埃落定了,他脑子里这男女大防怎的跟田埂中的野草一般,风一吹就忽的复苏了?
闻非实在无奈,抬头睨他一眼:“我说过我是男的?”
……确实没说过。
闻非又道:“若你一开始知道我是女子,难道就会不请我做随行大夫了?”
莫说是大凉州,怪医闻非的名号在整个北境都十分响亮,再加上谢辰阳曾亲眼见过闻非料理火缕虫毒和治疗危殆伤兵,深知此人在医道上的造诣高深莫测,确实是随行医师的最佳人选。
至于是否女子,其实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如今知晓,也不过是这位优秀的大夫恰好是一位姑娘而已。
正当谢辰阳沉默之时,闻非眼睛一打转,又补了一句:“哟,我的小公爷这是怎么了,该不是要说些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之类的鬼话吧?”
谢辰阳:……
这下他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恰在此时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朝鲁已然上马,谢辰阳便也飞身上马,动作利落生风,只是那背影却透着几分羞赧。
他在马背上堪堪坐定,片刻后好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回过头,定定望向闻非眼底。
“我会对你负责。”
他想了想,又似圆场般补了一句:“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会对你负责。”
闻非听清他的话后当即一怔,险些被手中的缰绳打到。
谢辰阳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料想姑娘家当是仍须考虑,自己应该给她留些空间,便略微颔首,策马先行。
结果马刚迈了两步,好似受了什么刺激般猛然跳了一下,差点把还在走神的谢辰阳给颠下来。
他好不容易稳住马儿,却只感到一阵风从身侧呼啸而过,只给他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以及三个字。
“就凭你?”
*
不过是时隔两日重回寒州,却感觉城中气象大不相同。
街边商铺均是装扮一新,就连街边买糖葫芦的小贩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一看就是今日生意不错。
谢辰阳瞥了一眼两位随从,秦北会意,可也是同样疑惑:“我们离开寒州时情况还不是这样。”